第一百四十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宣皇后不友好。

宣德殿内文帝坐在上首，看新太子批阅奏疏。他确实有些累了，不如趁着精神头还好，把能交出的事情都交出去，正好他也歇歇。文帝这么想着，缓缓闭目养神。

“父皇...父皇....”

文帝在太子的轻呼声中醒来，道“怎么了”

太子将手中的奏疏高举，道“请父皇查阅”

文帝点点头，支着脑袋看了起来，对处理不到的地方在悉心指正。太子恭敬听命，偶尔说几句自己的见解。文帝觉得肩头担子轻松不少，东海王可没这个本事，要他来批奏疏，那还不如自己苦。

一时奏疏看完，太子便要告退。这时小黄门前来禀告，“陛下，侍医到”

文帝让太子坐回原位，朝小黄门招招手。小黄门会意退下，侍医入内，朝文帝和太子行礼。

文帝问道“淮安王太后如何了”

侍医恭敬答道“淮安王太后，乃是心脾不和，需调和心气，保持心情舒畅。臣已开方调治，想来会见成效。”

这一套话翻译过来就是，淮安王太后是心情不好，喝多少药都没用，只有心情好了身体才能好，自己已经尽力了。

文帝叹了一声，道“如此啊！”案上的檀香袅袅升起青烟，似把文帝的脸笼上了一层薄纱。太子感觉文帝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哀伤与疲倦，他觉得好像文帝在等他说些什么。他心头似有所感，拱手道“父皇，宣娘娘既然心情不佳，不如请小越侯世子夫人进宫服侍。她素来得宣娘娘的喜欢，与长兄伴于宣娘娘，宣娘娘定能好起来。”

文帝倦意沉沉的脸，稍加缓和，但又沉了下去，道“不好吧，朕听闻小越侯夫人似乎不喜她出门，而且她已为人妻，总进宫怕影响夫妻感情。”

太子面色不变，依旧沉着冷静，“父皇明鉴，小越侯夫人不过是希望她早日诞下子嗣，所以稍稍急躁了些。如今她来服侍宣娘娘也是越氏的荣耀，再者宫中医者无数，细细调养定能一举得男。”他停一停，斜睨了眼文帝的神色，继续道“她也不是日日，不过七日间来上三五日，其他时候依旧回府，怎么影响夫妻感情。”

文帝听了，淡淡一笑，“也好，你的一片孝心，宣太后自然欢喜。”

话到这就没有侍医什么事了，太子也行礼欲告退。但却听一声入耳，“子端啊！这就是朕教你的，重要一课”

文帝慢慢地靠到椅背上，满身的倦意似乎如潮水般褪去。他目光锐利的看着太子，“懂了？”说罢，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太子用力地握起了拳头，正色道“儿臣明白”

文帝摆摆手，太子离开宣德殿，只是待他站在宫廊，回望宣德殿的方向，心底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父皇这是利用程少商分化宣娘娘所生的孩子，同时制衡越氏。程少商为人骄纵，宣娘娘宠爱于她，不日就会惯出一个山霸王。大姊、次兄、小五皆不喜程少商，但宣娘娘和长兄喜欢，几人矛盾显现。虽不至于闹出多大的事情，但足够宣娘娘将心思全部放在程少商和长兄身上。这样将来长兄惹出事情，其中几人也许会帮忙，但如何尽心尽力。于越氏，程少商必会借宣娘娘，把小越侯府搅得天翻地覆。小越侯的精力都在越舒禹和程少商身上，就很难和大中越侯同心，同时大中越侯顾及小越侯家中这摊事，总要收敛一二，对自己的掣肘便少了。至于程少商，宣娘娘走在前头，她回了小越侯府谁也不会救她，长兄若是出手帮忙，意味着程少商再度牵制了长兄和越氏。宣娘娘走在后头回到封地，她为人妻，也是回小越侯府，宣娘娘鞭长莫及，依旧是牵制长兄和越氏的局面。

而自己既有孝顺的名声，又从中得利。至于是否会怨恨自己的提议，护着程少商的是宣娘娘，选择程少商也是宣娘娘，众人怪不到自己头上。太子长长舒了一口气，父皇这一招不可谓不高，不费吹灰之力，压制越氏，分化宣娘娘的儿女。但宣娘娘不让程少商服侍怎么办，他眉头紧锁，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要真是这样宣娘娘也不会生病了。

太子回了东宫，先去书房，唤来了一位眉目清秀的宦者，吩咐道“苏盛去库房里挑些东西，送到小越侯府，与小越侯说孤的意思，请小越侯世子夫人前来照顾宣太后。”

“是，殿下”苏盛应声退下。

太子看着远去背影，心中腹诽，宣太后会那么护着程少商，让她把宫里搅得不安生吗？他摇摇头，起身往太子妃的殿阁去，院内竿竿碧竹，俱是青翠欲滴。又有各式花卉倒是极清雅所在。未进门便已听院内传来欢声笑语。太子不觉停住脚步，好像是任良娣的声音和太子妃说着些家常闲话。

太子进门几个孩子便围了上来，太子妃和任良娣行礼，太子臂力不错一手抱一个人，问她们今日吃了什么，有没有读书之类的闲话。一番话过后，太子目光移向太子妃，任良娣会意，忙把几个孩子都带到外头玩。太子妃嘱咐了几句，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太子才牵着太子妃的手进屋。

宫人送上茶点退下，太子妃见太子神色凝重，便起身为他揉头。太子抓住她的手置于膝上，道“无妨”

太子妃温柔笑道“殿下想是连日操劳累了，不如今日去任妹妹那里坐坐，任妹妹擅长按摩，让她为殿下松缓精神。”

太子笑了笑，倚在太子妃身上，把她的手重新放在头上，道“还是你来吧，前些日子愫愫身体不好，她劳心劳力的也要歇歇。”他顿了顿，“今日我看愫愫精神不错，想来是恢复了。”

太子妃笑盈盈地道“是啊，刚来的时候估计是不适应，小孩子嘛！”她一面说着，一面手上动作不停，她觑着太子的脸色，缓缓的道“有一件事情，任妹妹前几日被几个姬妾给刁难了”

“什么”太子直起身，蹙眉道“谁给她们的胆子，你没处置那几个”

太子妃一脸无奈的道“妹妹没有告诉人，是阿炔听阿灼说的。我也敲打过那些人了。”她将太子扶回原位，轻缓柔声，“任妹妹家世不高，只是有幸生育一儿一女。殿下把她封为良娣，那些人自然是看不惯的”

太子只“哼”了一声，便不在言语。太子妃继续道“臣妾想着任妹妹是因家世所以抬不起头来，所以…想请殿下恩典。”

任良娣出身不高，能被封良娣。主因是那次太子出事坚定的和太子妃在一处，守着太子回来。后来太子入主东宫，不少大臣想借机塞人进去，便用太子只一妃，无良娣为由请求文帝下旨为太子遴选家人子。文帝直接把奏疏送到了太子那，太子第二日便以美人任氏贤良淑德，请旨为她册封良娣。任良娣为人不争不抢，哪怕做了良娣依旧紧跟太子妃，让往东不往西。素日里不是守着孩子，就是陪着太子妃。太子妃也知道任良娣的性子，所以很多事情上愿意照顾她。

太子瞥了她一眼，道“你也做这些替人求官的勾当了”

听话音是气恼，但对太子而言，他要是真气恼，早就训斥了，那还能好好的说话。太子妃含笑道“殿下明明是看中任妹妹的胞弟，怎么还说臣妾为人求官。”

太子长吁一声，随口闲聊，“确实是有几分本事，但毕竟年轻，还需历练”

“殿下，是欣赏的。”

“自然，他对现在的选举制度很有见地。他是底层出身，很多事情看的比那些世家子弟更加清晰透彻，国朝正需要这样的人才。但性子也急燥，不过他这个年纪正常。”

“任妹妹若是听到殿下如此夸赞，定会高兴。”太子妃觑着太子的脸色，缓声道“不如，就让任妹妹再高兴高兴”

“不可”太子一口拒绝，“凡事都有规矩，岂能因私废公。”

话到这，太子妃也就不要再提，反正她说过了，到时告诉任良娣太子这些夸耀的话，也不算毫无收获。

太子微微闭目，半晌才道“我记得九月任良娣生辰”

“是，九月二十二”

太子妃正说着，手被太子握住，太子低低道“你既开口，许她那日和胞弟见面，让阿灼、愫愫也去”

太子妃笑容和悦，“臣妾替任妹妹谢殿下。”太子此举，太子妃心中明白，无非是给她面子，让任良娣感激她，以后对她更加恭敬。更是希望兄弟同心，阿灼将来能帮阿炔一把。太子这样为自己为长子，太子妃焉能感动。

太子摩挲着太子妃的手，淡淡道“有去看宣娘娘吗？”

“臣妾每日都去，时不时也带孩子们去。但宣娘娘总推说身体不适，不便见人。”太子妃想了想，又道“大公主和二皇子妃也去看过，但宣娘娘不见。后来她们俩就常来东宫，托我多照顾一些”

太子点点头，“次兄和长姊也是难做，一朝落地。哪能那么简单缓过来。”他顿了一会，“程少商以后会进宫来照顾宣娘娘，你知道怎么办。”

太子妃愣了愣，旋即浅笑道“臣妾知道了”

小越侯听了苏盛传达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扭头看向自家儿子，又转了回来，朝苏盛道“敢问黄门，殿下为何意”

苏盛笑道“侯爷，殿下是为宣太后的身体想啊！世子夫人早年在宫中时极得宣太后喜爱，如今宣太后身体不适，殿下才想请世子夫人帮忙。”

“这，这…”

“侯爷，不必多想”苏盛继续劝说，“一切都看宣太后，就当世子夫人进宫瞧瞧太子妃。”

小越侯闻言，只能扯出笑脸，道“那好，有劳黄门了”他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送黄门”

管事站在门外，送苏盛离开。

人一走，越舒禹就忙道“阿父，太子堂兄这是什么意思”

小越侯横了他一眼，凛声道“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越舒禹想着程少商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就没少仗着宣太后欺负人，如今又进宫服侍宣太后，那自己岂不是又要被欺负了。他恨恨的道“堂兄怎只顾讨好宣太后，一点不顾咱们家的死活”

话音未落，小越侯就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混账，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嘛！不要命了是不是”

“阿父，我，我不敢了”

“不敢，不敢，我看你就敢”

小越侯越打越狠，越舒禹又不敢还手，婢女无奈只能请了小越侯夫人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程少商终于逃出了牢笼，在她看来是这样的。毕竟她那么好的身体，怎么说病就病，说好就好，肯定是越舒禹害她。要不是皇后，不，是太后生病需要她照顾，她就要被越家暗害至死了。所以这回她一定要死死抓住宣太后。

不过思索间，程少商便到了宫门。马车一停稳，程少商就飞奔向长秋宫。周女官在她身后看的是目瞪口呆，按照道理程少商是需要先去拜见太子妃，再去见宣太后，但看现在的情形，想来程少商压根是不在乎太子妃。

程少商对长秋宫熟门熟路，她狂奔至宣太后的内室，看见侧躺在被褥中，背向着门的宣太后。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她扑倒在宣太后榻边，“娘娘，您救救我吧！”

宣太后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未出声。程少商继续哭道“娘娘，我没活路了。越舒禹那一家子要害死我，不然我怎么会病那么久，见不到娘娘。”

宣太后微微侧过面庞，乌黑油亮的青丝露出几缕白发，满身苍老颓败的气息稍退三分。

“娘娘，我只有您了。父母已经不在，兄弟姊妹各自四散。若您不救我，我就没有生路了。”

程少商一双小手抓着被褥，哀声恳求道“娘娘，我无人庇护，求您救救我，请救救我吧！给我一个栖身之地，让我有人依傍，让我可以享受父母天伦。若无您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娘娘，救救我…不然我如何活下去…”

宣太后终于缓缓坐起身体，露出满是泪水的苍白面孔。

听到长秋宫主动传唤侍医与饮食的消息，文帝轻叹一声，他除开想要制衡以外，也是真的不希望宣太后出事。可这样的结果注定了宣太后逃不开母女离心，母子隔阂的结局。文帝闭目良久，也罢，这条路是神谙自己选的她开心就好。

作者程少商存在里意义，上文解释的很清楚了。程少商于上位者眼中只是让宣皇后活着喘气的胡萝卜，一旦失去这一意义程少商，任人宰割。为什么要分化宣皇后所生子女，因为五公主有本事，二皇子风评恢复，大公主婆家厉害。大家有内部矛盾，就会相互抗衡。同时越氏有程少商这么一个时不时爆炸的地雷，也没什么空把心思花在找太子要权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