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宣皇后不友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程少商一直以为这座宫廷岁月安然，无风无浪。可当她无意间听见有宫人议论越妃执掌宫务严苛谨慎，比宣皇后的万事平和要厉害的多。再看朝堂上陛下多多倚重三四皇子，定是有什么别样的心思。程少商和宣皇后咬耳朵，“那些人也太没王法了，这些事情也可以随口说吗”

宣皇后本能的皱眉，可一看见程少商耷拉个耳朵为她抱不平的样子，又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闲来无事总要说上几句”

程少商将今日新采的鲜花簪在宣皇后头上，小声嘟囔道“她们有句话没说错，陛下确实倚重三皇子，连带越妃也水涨船高”

“少商，不可胡言”宣皇后将花摘下抛掷案上，湖水色罗纱袖子如流水滑落，凝脂皓腕上的翡翠手镯琳琅有声，听得程少商急忙摆手，“皇后恕罪，少商只是只是怕……”

程少商不自觉得缩了缩身子，眼角泛红，密密的睫毛微颤，眼底朦胧有雾。宣皇后心上又起怜惜，轻抚着她的手道“宫中多是非，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无需放在心上”

“有人说是非，可越妃不管，皇后难道也不问吗”程少商皱眉低语道

宣皇后摇摇头，和声道“多言无意，我自信她即可”

程少商凝视宣皇后笃定的神情，暗自摇头。在她看来这事说不定就是越妃做的，好让皇后知道这个后宫是谁的天下。可惜皇后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十分信任对方。难道皇后就不懂现在的处境，太子的艰难吗

这时文帝从长信宫回来，见程少商和宣皇后在一处亲密的说话，不由皱了皱眉。宣皇后倒像毫无察觉一样，起身迎上，“陛下”

文帝扶起要行礼的皇后，含笑道“皇后不必多礼”

宣皇后见文帝一头热汗，想着临近正午暑热最重，忙道“陛下换身衣裳清爽些”她回头看向程少商，温和吩咐，“少商，取些你新制的绿豆汤来”

“是”程少商行礼退下，文帝随着宣皇后进入内殿，宫人送上衣物，宣皇后服侍文帝更衣。

“母后的意思，你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宫务还是你来管”文帝隐去卫太后的重话，只将让宣皇后重新接管宫务的话告知。宣皇后手下动作一顿，缓缓地道：“越妃管就很好，臣妾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怎好在管”

她声音温柔软弱，听的文帝心上怜惜。他握住宣皇后放在衣襟上的手，温言道：“这是什么话，母后和朕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难道神谙还要和母后置气吗”

“臣妾并无此意”宣皇后急忙解释，又见文帝有调侃之色，心里明白了几分。她嘴角带笑，轻轻拍打了文帝的胳膊，软声软气的道“陛下”

文帝忍不住一笑，搂过宣皇后拍着她的肩，“神谙，不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朕在，总会护着你”

他的声音像是春日暖阳，照在宣皇后被寒冰笼罩的心头，带走冬季的寒冷，带给她暖意。“陛下，臣妾明白”她回搂文帝，紧紧抓住此刻的温情

程少商在膳房安排膳食，文帝这个时辰来定是要用膳的，宣皇后素来胃口弱，都是数着米粒吃饭。近来又遇到那么些事情，胃口就更弱了，时常是不吃饭，只饮两口汤羹。这回文帝来了，宣皇后心情好了，定能多吃一些。所以程少商昴足了劲，让帝后满意。她正忙的热火朝天，忽的有宫人来寻她，“程娘子，程娘子”

程少商从内厨出来，道“什么事”

宫人行了一礼，恭声道“霍将军来了，陛下和皇后都还在内殿，翟媪命我来寻程娘子，请程娘子前往”

程少商先是一惊，又是一喜，忙道“我这就去”

她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宫人，便整理了一下出门。行至中途，她回屋摘去身上的头饰环佩，只在廊下掐了朵茉莉簪在头上作为装饰。

程少商端过宫人手中的托盘，看着坐在那的霍不疑，深深吸了口气，进门行礼道“霍将军安好”

霍不疑向程少商点点头，他今日来是为向文帝禀告凌益之事。原本不该在这个时辰进宫，实在是他想要凌益尽早被处置，还有就是裕昌的事情。本来他最近忙没顾得上裕昌，虽遣人将始末告知了裕昌，但裕昌只是应下并未多问什么。他心里就有几分着急，又抽不出空来。等到他忙的差不多了，裕昌却进宫照顾卫太后了，所以他才想尽快解决凌益的事情，跟裕昌好好解释清楚。便是生气怨他，他也好哄不是

“霍将军饮些绿豆汤吧，陛下和皇后在内殿更衣”程少商微微仰头看向霍不疑，她的面孔如白玉无瑕，如云的秀发被细致巧妙地挽了起来，肌肤胜冰雪，却偏偏面上素淡，不染脂粉。

霍不疑不禁感叹，这幅容貌难怪能引得袁慎为她痴狂。忽的他鼻尖萦绕淡淡香气，他下意识的看去，此刻程少商为他端上汤点，正露出脖子后，一节光滑的皮肤，格外的白皙诱人。仿佛只要轻轻的捏一捏，很快就会留下浅粉色的痕迹。霍不疑觉得有些不自然，侧身避开。裕昌大把的时间都花在造纸和墨上，所以身上有股墨香，她又常与匠人们顶着大太阳一同工作，白也白，但总有颜色不匀称的地方。霍不疑想到他偶然一次说过这话，裕昌气的不行，当夜就把他蹬下床，不许他近身。他哄了许久才好，不由嗤地一笑，引得程少商抬起圆嘟嘟的小脸，歪着头，模样甚是俏皮，“将军？”

霍不疑一时愣住，阳光撒在殿内，淡淡的金色泼洒在相视而望的男女身上。

站在殿外的宣皇后笑看着文帝，文帝也扯出一抹笑容，随即咳嗽一声，惊醒殿内二人。霍不疑与程少商恭敬行礼，文帝携宣皇后入殿。两人落座，文帝目光在程少商与霍不疑身上来回打转，心里有了些什么。但文帝面上不显，只道“子晟事情怎么样了”

“禀陛下”霍不疑恭敬出声将近日查到的事情告知文帝，最后他沉声道“如此证据确凿，请陛下严惩”

文帝颔首，神情严肃的道“应该的，明日朝上朕便明旨下发”他停了停，语气和缓下来，“子晟大事已完，这回你该将心放在另一件大事上了”

霍不疑明白文帝的意思，正好他也有此心，再次重申自己的心意。他出列朝文帝郑重叩首，道“陛下，臣也有此意”他目光坚定，肃穆严声道“请陛下允准，臣接郡主回府”

文帝一愣，抽着嘴角，“子晟啊，朕，朕也有一言告知”望着霍不疑郑重的神色，文帝缓缓开口，“太后的意思，婚事就算了”

这话不仅惊到了霍不疑，还让宣皇后与程少商吃惊不已。毕竟以霍不疑如今的地位，裕昌要是和离再找，肯定寻不了比他更好的。

“陛下，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裕昌的”霍不疑急忙问道

文帝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都有，都有。”他话锋一转，劝慰着霍不疑，“子晟，大丈夫何患无妻。裕昌她也不是上上选，论容貌，性情，还有……”

“陛下，臣此生只心系郡主一人”霍不疑打断文帝的话，肃然道“陛下，郡主尽心打理霍氏，贤德贞静并无不妥。反倒是臣因家仇误郡主四载有余，若弃郡主而去，岂为丈夫”

文帝知是这个话，但除了卫太后有心婚事作罢，其实他心里也有几分不希望霍不疑娶裕昌。理由不是其他就是最简单裕昌由卫太后教导，又是宗室女，依照卫太后和汝阳王的意思是绝无可能站在哪一位皇子身后，这本是好事。可霍不疑要是娶了裕昌，那就难保霍不疑为了裕昌会脱离东宫，保全自家。他撇了眼神色担忧的宣皇后，皇后是这样，太子能力也不出色，要是在失去霍不疑这个助力。此消彼长，越氏的权势未免就太大了。他的目光移到程少商身上，要是霍不疑愿意纳了程少商，和裕昌的婚事，还能争一争。要是不愿意，文帝低头摩挲着指尖，沉吟着道“此事再议，你也不好总空着，先寻一个姬妾照顾你的起居”

“陛下，臣能照顾好自己”霍不疑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失望，但他也明白文帝是不愿在提裕昌的事了，所以只好不言。可对于文帝的找个姬妾一说，他是坚决不同意

眼看着气氛凝滞了下来，宣皇后温柔笑道“陛下，该用午膳了”她看着霍不疑，眼神慈爱，“子晟你也许久没有陪予和陛下用膳了，今日尝尝少商的手艺”

说着一挥手，程少商退下。不多时带领着宫人开始摆膳，各种美味佳肴的味道在空气之中开始飘散。

程少商站定于宣皇后身侧，道：“陛下，皇后请用膳。”

宣皇后笑了笑，朝文帝示意。文帝尝了一口，笑道“不错，子晟你也尝尝”

霍不疑道“是”之一字，也跟着品尝起来。午膳过程中，大殿内连碗箸碰撞声都不闻，可谓安静至极，也是皇家规矩。寂然饭毕，漱口净手后，才闻文帝含笑道“不错，皇后今日的膳食清淡简单，很好”

宣皇后瞥了眼一旁的程少商，浅笑道“是少商安排的，陛下喜欢下次在让她做”

文帝点点头，“那道汤羹极好”说着，似还在回味

闻言程少商牵起唇角划出一抹淡淡笑意。这道西湖牛肉羹润喉开胃，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做的符合古人的口味，当然好喝了。现代人都抵御不了的美味更何况你们这些古人了

“这汤羹是程娘子自己做的吗”霍不疑突然问道

“正是，将军可觉好喝”程少商洋洋得意的答道

霍不疑目光透着些许探究之意，淡淡道“确实好喝，所以才有一问，请教程娘子是从何处学来”

“将军此言错了，是我自己做的，无人教我”程少商漫不经心地答着，眼角透出得意目光。

宣皇后也笑着道“子晟，这确实是少商自己做的，她啊，总能做出许多新奇的吃食来”

霍不疑听了宣皇后的话，跟着笑了笑。程少商今年不过十五，此前一直在婶母手底下讨生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不过是葛家，还只住了一年就回家了。她从哪会的这些东西，如果按照她说的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那她怎么会在前十五年留下那样的名声，当真来到宫中就不一样了吗。霍不疑用唇角笑意，掩去冰冷目光，此人有问题，一切的一切好似在程家夫妇回来以后，程少商就开始传出不同。程家有问题，需细细查探

几人说了几句话，霍不疑就起身告退。文帝笑道“也好，少商送子晟出去”

霍不疑一怔，随即便恢复平静，程少商欢喜之色浮于脸上，虽然她觉得她掩饰的很好，可对在场的三人看来，几乎可以说是写在脸上的高兴了。文帝目送着霍不疑和程少商离开，指尖轻点桌案。宣皇后觑着文帝脸色，微微一笑道“陛下，少商性子直爽，容貌出色，与子晟极为相配”

文帝目光随着宣皇后的话落在她身上，凝视了她半晌，方意味深长的道“且看吧”

文帝目光如炬，宣皇后只觉被劈开了皮肉，直面内在。不禁强笑着岔开话题，“陛下，少商做的汤羹极好，不然晚膳送些与母后和越妃尝尝”

“极好”文帝起身朝宣皇后伸出手，淡淡一笑，道：“朕累了，皇后陪朕歇个午觉”

“是，陛下”宣皇后笑着应道

程少商送霍不疑出去，霍不疑步伐极快，程少商很快就落后他数步。她望着霍不疑的背影，不由感叹霍不疑生的好。身架高大舒展，骨骼修长有力，肩膀宽阔如苍鹰展翼，腰身却纤细有劲，背脊笔挺，肌肉束却走向内敛，臂力惊人，清县时就曾见霍不疑把匪首连人带刀对半劈开

“将军”程少商突然唤道，霍不疑不由转头看她，眉头微蹙，“何事”

此刻明媚阳光覆上霍不疑的眉眼。一身玄衣透着光线泛起流水般光泽，整个人比之平常失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温润。霍不疑本来容貌盛美无匹，一时潋滟辉耀，不可逼视。

程少商看的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心头噗通噗通，重重的跳了两下。随即深吸了口气，小声地道“将军对妾可是有什么不喜”

她望向霍不疑眼里仿佛含着泪，下一刻便要落下来，表情却有些小倔强。霍不疑冷眼看着，半晌方道“程娘子想多了”

“可是，可是将军总是不理妾，与太子殿下来的时候，也多冷漠之色”程少商双手紧握成拳，郑重道“若妾有什么做错了，请将军告诉妾，妾不愿将军不高兴”她生的十分娇小玲珑，颤巍巍的柔声更是让她如同只小羊羔一样，显得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

霍不疑眼神中透露厌恶之色，文帝不过稍加暗示程少商就那么迫不及待了吗。这副姿态确实会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让人情不自禁的顺着她说话，但算计自己，她还不配，“无需如此，程娘子止步”

说完霍不疑就疾步离开，程少商嘟唇，红着眼睛。她到底哪里惹霍不疑了，不过是想日子好过一点，他居然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霍不疑出了宫门，梁邱兄弟迎了上来。梁邱起刚准备说话，霍不疑就低声吩咐道“去查程少商和程始夫妇”他郑重其事，“我要知道关于程家所有的事情”

梁邱兄弟愣了愣，随即才拱手道“卑职遵命”

梁邱起复又道“少主公，七月出府往崔侯府去了”

“裕昌在姑父那”霍不疑问道

梁邱飞跟着解释道“少主公，女君身体不好，崔侯求了卫侯夫人，卫侯夫人进宫见了太后，郡主就去照顾女君了”

霍不疑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意，唇角里盛着久久不散的甜蜜之色。他就知道裕昌心里有自己，所谓的婚事作罢不过负气之言，他自己惹出的事，总要好好赔个不是，让裕昌出了气才行。

“去崔侯府”

“是”

作者霍不疑作为文帝平衡宣越势力的重要棋子，当然不能任由他随意退出。裕昌一开始嫁的是死人，文帝不在乎没有家主的霍氏，裕昌中立反而平衡宣越双方。但裕昌一旦嫁霍不疑，霍氏的掌权者。文帝就不得不考虑，婚事对霍不疑可能产生的影响。裕昌中立，霍不疑也会跟着中立，宣皇后一方势必衰弱到极点，越氏会趁机反扑，引起朝堂动荡。文帝不是喜欢程少商，而是出于程少商是宣皇后的人考虑，希望她成为霍不疑的妾室，与裕昌平分秋色，好牵制霍不疑帮助宣皇后。文帝是一个帝王，对霍不疑有感情，但事情一和他的朝堂挂钩，他就把私人感情放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