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提示】本篇半原著，半私设

因卫太后突然身体不适，大公主和五公主没能见到宣皇后，倒是太子和太子妃在东宫大吵一架。这事很不幸的被文帝知道了，文帝是勃然大怒，卫太后这里生病，你们俩不思如何孝敬，反而大吵大闹，是想干什么，于是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把太子叫到崇德殿就是一顿训。宣皇后那里也把太子妃叫到长秋宫，她不擅长处罚，但可以读书，太子妃读书的地方，从东宫改到了长秋宫。反正无需太子妃处置东宫宫务，就给她好好看书，从宫规，到刑典，一字一句的看。

果然看了没两日，太子妃就撑不住了。这日五公主从长信宫刚看完卫太后，去长秋宫看宣皇后。

长秋宫殿内极静，宫人们见五公主来了，都纷纷行礼。五公主缓缓步入殿内，见宣皇后支着头，一脸疲惫，闭目小憩，刚想退出去。不想却被叫住，“小五来了”

五公主上前跪坐在宣皇后身边，笑道“母后，怎么不去内室睡”

宣皇后摆手，倚在凭几上，“不是在睡觉，只是想歇会”

五公主看看周围无人，下首有一案几，上有几卷书简和笔墨。好奇的问道“不是说，储妃在这念书吗，怎么不见人”

五公主不提还好，一提宣皇后就扶着头，叹了一声，“说身子不适，不来了。”

“这是什么话”五公主有几分生气，“母后训导，她也敢这样。皇兄也不教训教训她。要我说处置她一次，保管就没有下一次了”

宣皇后一愣，随后看着五公主，苦笑道“孩子气的话，她是储妃，面子总要给。不然你让太子脸往哪搁，这也就是你父皇能训太子，却不肯教育储妃的理由。”她停了停，幽幽一叹，“予能教训她，可训多了，骂多了，她这个太子妃脸上也不好看。所以也只能借着处理教导宫务的由头，让她读书”

五公主也知宣皇后说的在理，可想想想宣聿说的话，又觉气不过，只能小声嘟囔，“便宜储妃了，多少人家破人亡，结果她哭两声，皇兄就当看不见了”

五公主虽说的小声，可宣皇后还是听出了些什么，她眉头蹙了蹙，“你刚刚说什么家破人亡”

五公主垂下眼眸，不敢看宣皇后。宣皇后越发觉得不对劲，眼中蒙上一层寒意，话音也带上几分严厉，“小五”

五公主闪躲着宣皇后的目光，吞吞吐吐的道“就是，就是孙家的事”

“孙家”宣皇后不禁奇了，“孙家到底是什么事，太后能生那么大的气”

五公主踌躇了一会，绞着衣袖，语气委婉，“孙家在都城欺男霸女，还，还有些腌臜事，反正闹得是很不好看”

宣皇后一听，头就发眩。五公主忙扶住她，急得就要喊医士，宣皇后不肯。她就口不择言道“母后，无谓那些畜牲生气，他们都不是人。皇兄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那些受苦的人家也有了一笔钱，可以重新过日子了”

宣皇后握着五公主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五公主知道宣皇后是气的，虽然着急也不敢闹大。朝外头唤道“来人，取薄荷油”

宫人很快把一个精致的瓷瓶取来，五公主略倒了些掌心搓热，替宣皇后轻轻揉着额头，还继续宽慰道“母后，事已至此，不必多想了”

宣皇后缓过神，闭目长叹道“这样的大事，怎么能轻言放下”她伸手握住五公主的手，“太子这是在自毁长城。”

“母后……”五公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太子确实不该，孙家也是他的脸面，纵然不能为他争光，也不要给他惹事。可如今孙家反倒是把太子原本的好名声给带累坏了。她握紧了宣皇后的手，轻声道“母后 皇兄为何不借此机会，与储妃和离。这事虽说是孙家的错，可储妃如此行径，也不堪其位”

宣皇后听到这样的话，不禁就是一愣。她眼神温和，轻拍着五公主的手背，缓缓道“太子不愿意，只有他愿意了，储妃才会受到惩戒，他不愿意，什么都白搭”

五公主扁着嘴，默默不语。宣皇后也无言以对，忽的她又想起一事，问道“你刚刚说，太子给了那些人家钱财，让他们好生过日子”五公主点头，宣皇后又道“这样的钱财，陛下定不会管。太子的俸禄，一年就那么多，陛下又厉行节俭，他哪来的那么多银钱。不会是……”

宣皇后想到了一个来源，还未及开口，五公主就慌忙打断，“不是的，母后，是舅父”

“你舅父”宣皇后不由面色一变，随即就要唤人。被五公主拦下，她小心翼翼地道“母后，这事等大母寿宴后再说吧。”

宣皇后微微闭目，咬牙切齿道“如何能这么做呢，生怕别人不知我宣氏财多吗。更何况是帮忙这样的事情，越发没有成算了”

“母后，您消消气。舅父也是个散漫的，皇兄要他就给了。”五公主不断宽慰着宣皇后，等到她气消了，才陪着一同入内室休息

午后炫目的阳光从镂花窗中映照而进，裕昌浑身沐浴在明媚的光影里。然而，灿烂的阳光并没能给她带来美好的心情。相反，是在做一个决定，艰难的决定。

卫太后搅着碗里的甜汤，神色平静地道“女莹，你想好了吗”

“是的，太后”裕昌缓缓下拜，哪怕心头如重石压顶，但面上依旧不显。“女莹愿嫁”

卫太后放下手里的汤匙，用手帕擦了手。拉起裕昌来到内室的梳妆台前坐下，柔柔道“女莹说句实话，子晟对你很好”

裕昌低声笑了笑，“太后，他没想过要娶我”

卫太后心头微微发沉，凌不疑这些年尽心尽力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也想霍君华的孩子能够幸福，不忍其与心上人分离。但裕昌的话也是真的，凌不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示过要娶她。卫太后抚上裕昌的脸庞，她今年已经十八了，本就比凌不疑大一岁，要是蹉跎下去，怕是要孤独终老。但这不是最差的结局，就怕到了最后，裕昌只能草草嫁人，还要被夫家指指点点。而凌不疑却不要紧，男子的婚事，本就可以往后推一推。只要他不愿意，谁也逼不了他。

“女莹，这条路很苦。一走就是一辈子，从此以后青灯为伴，孤枕难眠之时，我怕你后悔”

卫太后已经是掏心掏肺，为她着想。裕昌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泪水悄然滑落。卫太后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声音轻柔的抚慰着她，“女莹，不要紧。有我在，子晟不愿娶你，就找别人。我看虞侯家几个就很好，不成吴将军家也行。我在一日定为你打算一日”

裕昌靠在卫太后肩上，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卫太后感觉着肩头的湿润，轻抚着她的后背。半晌，她镇定了心神，“太后，我不想嫁人。嫁人太苦，无数是非，他纳姬妾，若是我的心上人，我会和他争吵。若不是，我觉得厌烦。父母公婆，无一不需要我细心处理关系。”她停一停，凄然一笑，“嫁到霍氏也很苦，但我总不用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阿父阿母就算是从我身上，榨东西也有限。女娘本就是用来维系姻亲的纽带，什么喜欢，什么爱，都是假话。”

卫太后怜惜的看着裕昌，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你的苦，那些普通人家，只求一日三餐温饱，只盼着父母至亲安好，又是他们的苦了，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拉着裕昌的手，缓缓道“女莹，你看的透是好事，但看的太透也不是好事。人嘛，总要装聋作哑才能活的好一点。事事都懂，反而太苦”

裕昌轻轻一笑，“太后说的是，但人不懂就更纠结，想要的更多。懂了反而不会想要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卫太后拍了拍裕昌的手背，不在说话。殿中静谧，四目相对，也都明白了彼此的决定

傍晚时分文帝来看卫太后，还带了几道新鲜菜色。他一脸献殷勤的模样，笑道“母后，一会晚膳尝尝，可好吃了”

卫太后却淡淡地道“陛下，此事不忙。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文帝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道:“母后，请说”

“女莹的事”卫太后盯着文帝，“就为霍家那事

文帝目光迟疑，缓缓道“母后，这个总要看女莹的意思，还有就是叔父叔母那……”

文帝言语未尽，卫太后摆摆手，叹了一声，道“女莹那我已经问过了，她不要紧。至于那两个，心里多少都有点数，不是什么大事”

文帝一怔，裕昌居然能同意，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好好的年纪，不成婚有这样的心思，真不知是好还是坏。见文帝犹疑，卫太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皱眉道“你不懂，女娘嫁人可不是小事，要是选不好，还不如不嫁。那君姑君舅，那无数的关系人际哪一个都不好缠”她愈发紧缩眉头，“也就是你的两个新妇都好，要是换成文修君那个鬼样子，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她进门。”

文帝听提到文修君，有些不好意思，“母后，怎么又绕到这事上了”

卫太后冷哼一声，幽幽地道“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宽心。是有道理的”

“母后说的是”文帝摸摸脑袋，最后迟疑片刻，道“子晟那……”

卫太后面上带了一丝嘲讽，笑道：“他凌子晟是哪一句话，跟你说要娶女莹了，你说说看”

文帝心头一跳，嘴角抽搐的摇摇头。卫太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所以说你提他，是怎么想的”

文帝“额”了一会，才道“朕是看子晟对裕昌上心，所以才……”

卫太后脸色一沉，冷笑道“你口中的上心，就是向女娘献殷勤，然后又不说娶人家。”她柳眉倒竖，“亏你敢说，感情那不是你家女娘，由得人那么糟践。我跟你说没门，只要女莹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朕知道，母后。朕再看看，再看看”文帝急忙应承，但话也不说死，打算给凌不疑留条后路

太后寿宴转瞬即到，因卫太后病体才愈，所以并不盛大繁复，多是宗亲和姻亲前来祝贺。文帝领头一番祝酒过后，就是各献寿礼。

宣皇后和越妃同绣了幅万寿图给卫太后，太子夫妇虽不得卫太后的心，可卫太后还是给足了他们夫妻俩面子。起码在裕昌看来，卫太后喜爱华丽的物件，但是她不喜欢五颜六色的华丽。比如太子夫妇送的金铸镶宝石九龙杯，宣侯送的绞金丝红宝石头面，大越侯送的五彩织锦。可这其中卫太后独独夸赞太子夫妇，她也真佩服卫太后，能想出那么多话夸太子夫妇，给他们脸上增光。

二皇子夫妇送了一架蜀绣山水围屏，素雅大方，除了贵，没毛病。太子妃看着那架比自己九龙杯贵出好几倍的围屏，心中暗恨，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大公主夫妇送的是十二月花神杯，与二公主夫妇的四君子长颈瓶，春夏秋冬四季盘，都得卫太后的心。大，二两位公主都是聪明人，知道讨好卫太后的重要性。自然是怎么顺卫太后心意怎么来，知道卫太后重视子嗣教养，就卯足了劲在教导孩子上，知道卫太后喜欢夫妻和顺，不喜姬妾庶子环绕。大驸马就只有一两个姬妾，而且不留子嗣，别人送他的，也不敢收。二驸马更干脆，一个都没有，一心一意只守着二公主。

就裕昌看，不说二公主，就说大公主，过得肯定比前世快活。文帝不管女婿的后宅，大驸马为人又过的去，大公主对于大驸马左添一个庶子，右添一个庶女的做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孩子和姬妾不影响她，可总这么一年一个的，也给她添堵不是。如今她和大驸马一心一意扑在自己的孩子上，话都能多说不少。而且不过一两个妾室，又无子嗣，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卫太后时不时替她撑腰，宣她入宫叙话。让本就过得快活的大公主，现在是更加快活了，不怪她挖空心思的讨卫太后欢心

三四皇子的贺礼也是不出大错，卫太后笑着夸赞。到三公主时，她领着裕昌出列行礼，五皇子和五公主将一盒子东西抬到卫太后近前打开。卫太后和帝后妃几人看去几捆稻米，心中不由疑惑。五皇子，五公主回到裕昌等身边，一同跪下齐声道“孙儿等，仅以此岚矽稻，祝大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九九长寿。”然后齐齐下拜

卫太后忙抬手示意，笑道“快起来，跟我说说这个什么稻，怎么回事”

几人起身，左推右让的，最后三公主解释道“稻米亩产可至四石，我们在庄园试种过，已经两年都可以达到这个产量，且土地肥力不变”

“当真？”文帝急急起身询问，他是懂农耕的，能够生产更多粮食，意味着更多的人不但能吃饱，而且能用这个粮食进行交易，带动整个银钱的流通

“禀父皇，此言当真”三公主从衣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将它高举头顶。文帝身侧就有内侍将书简取来，递与文帝，他看来一些便大喜过望，不住的拍着大腿，指着书简，朝卫太后道“母后，你看，你看”

卫太后也绽出明媚笑意， “不错”她向下摆手示意文帝，“你且坐下，听那几个孩子慢慢说”

文帝坐下，仰脖饮下一盏酒，开心的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三公主指着五皇子道“子儒的主意，稻子也是他派人完成的”

文帝笑看着五皇子，赞扬道“朕不知子儒还有这样的本事”

“父皇缪赞，儿臣不过托前人之福”五皇子恭敬行礼，不骄不躁，“儿臣在书中读到过，武帝朝有赵过，为搜栗都尉。他就用过两种不同的稻米同种一田，交杂出其他新的稻米。儿臣随大母四处游历之时，见大母时常感慨少时吃不饱饭，于是就想依前人之法，杂生新的稻米，不想居然成功了”

“好啊，好”文帝边拍着桌子边感慨道“你能有此心，且用于实际，很好啊”

五皇子再次行礼道“谢父皇”他温声和言，“此事也多谢裕昌阿姊，鼓励我，还带着三姊与五妹出钱出力，不然仅儿臣一人哪能跑遍州郡寻新的稻米，找人手试种呢”

文帝笑赞道“都好，都好”他看向卫太后，“母后可要重重的赏他们，不然儿可要替几个孩子叫屈的”

卫太后笑容灿烂，指着文帝道“好啊，既如此那该先种到哀家的田里去”

文帝忙道“求母后，可怜儿，怜惜天下万民”

卫太后笑着点点头，文帝忙起身拱手道“谢母后”

母子俩插科打诨，决定了稻子的去处。文帝左右后，妃，底下皇子公主臣公们也赶忙起身行礼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良稻”

大中小越侯高兴三公主在里头得了脸，又觉五公主混在里头，白蹭一个不服气。宣侯夫妇和汝阳王世子夫妇，都高兴于自家孩子在里头，从此以后算是一飞冲天了。而更多人的觉得五皇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不是出身受限，只怕文帝的心思，不一定了。只能说没投个好胎

几人归位，文帝再次向卫太后举杯，“儿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完一饮而尽，卫太后也浅饮一口，放下酒盏，笑道“这个稻米为何取这样的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五公主忙道“大母，这是裕昌阿姊的主意”

卫太后微笑道“哦”

随后笑看着裕昌，见她行礼道“岚矽稻，取两位王爷，两位公主名中各一字。将来多年后总还有人记得他们，口口相传”

卫太后眼中泪光闪闪，多少年了，她的孩子除了活着的，死的几个又有谁记得。都说老大不好非要反抗戾帝，可他们身为宗室不反抗就是等死，为身后兄弟姊妹，总要奋力一搏，好过一家人抱在一团等死。她的泪滴滴答地落下，文帝忙要起身，结果被卫太后制止，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叹道“我没白疼你”

卫太后收拾了心情，便举杯道“诸位尽饮”

“谢太后，谢陛下”

作者不喜欢文子昆，连二皇子我都能勉强喜欢，就是他真的不喜欢，尤其是在孙家人这件事情上，没得洗。不知道原著写他早年颇有贤名是怎么来的，怎么一成婚，人家的命就不是命了。好吧，按照人命有重量，确实不是命。但是不喜欢，所以喜欢他的，可以不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