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太后驾到05

【提示】本篇半原著，半私设

五公主只在长信宫住了一晚，就要回去。卫太后也不拦着，只让阿然把人好好的交到宣皇后手中，然后准备离宫事宜。越妃和徐美人见势也都准备起东西，叮嘱起儿女。裕昌在宫中一住数日，卫太后在她离开前，与她见了一面。而正是这一面决定了裕昌今后的命运。

此刻裕昌跪伏于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文帝和宣后也许看不出来，但卫太后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于是卫太后威严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厚重而有力，“裕昌，我想知道为什么”

裕昌沉着应对，缓缓道“臣女，不忍五公主如此一生”

卫太后倒没有想到裕昌是这样的打算，她本以为裕昌是想报复二皇子他们的，因为他们欺负过她。她含笑道“你说说看”

裕昌吐出一口气，徐徐道“臣女曾数次见五公主欺负五殿下，口出污秽之言，有一次五公主直接道破是傅母说的。臣女想五公主小小年纪，被傅母如此教导，将来如何能好。再加上十一郎也有被二殿下欺负过，所以臣女斗胆猜测，皇后对两位殿下身边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才借当日之事，引起太后重视”

卫太后颔首，赞扬道“汝阳王府出了你，可保安稳。将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臣女不敢担太后称赞，只有一事请太后相助”裕昌额头点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出惊人“裕昌想请太后庇护”

卫太后一顿，随即抿了口茶，又轻缓放下，重新扫视裕昌，“这个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汝阳王府的郡主，皇亲国戚。又有这样的心思，有什么好找我一个老太婆庇护的”

裕昌抬头眼中一红，又迅速低下头，缓缓道“女娘嫁人就是重生，可大父大母是一地鸡毛，阿父阿母也不止我一个孩子，真到了需要用我的婚事换利益的时候，他们也不会为我说一句。我想嫁谁，不想嫁谁由不得我，全然掌控在别人手中”她泪意涌现，蜷紧双手，泪珠滑落至地上。仿佛回到了文帝旨意下达的那一刻，阿父阿母就跟丢垃圾一样把自己给丢掉了，那个时候什么乖女儿好孙女嫁给凌不疑，嫁到凌家是好事，都是自己自找的，与他们无关，他们继续荣华富贵，而自己只能与不喜欢的人苦熬着

“裕昌”卫太后的声音威严而不可抗拒，“这就是皇家，这就是你享受了荣华富贵的代价，你站的高，必然就身不由己”裕昌嘴唇微微张合，如涸辙之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掷地有声“太后说的是，所以裕昌要把握自己的命运”

卫太后起了丝玩味，“哦？”

“太后，裕昌想要嫁进霍氏”迎着卫太后震惊的神情，裕昌继续郑重道“霍无伤，霍翀将军的幺子与裕昌年岁相当，裕昌愿嫁，为霍氏延续香火”她不顾一切，将所有的想法徐徐道出“凌不疑毕竟姓凌，于太后而言，实在不堪匹及霍氏。但霍夫人身体如此，也无力为霍氏延续血脉，所以凌不疑之子就成为了唯一留有霍氏血脉的孩子。若裕昌嫁过去，凌不疑有子，只要太后开口，说动霍夫人，过继就是铁板钉钉。将来孩子就可以彻底属于霍氏，凌氏对于他的影响就可以忽略不计。什么大父，阿父，于他只有阿母和太后，还有他需要支撑的霍氏”

卫太后看着眼前纵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强定着精神的裕昌，头一次认真的打量她。她好像从来都小看了裕昌，这个年仅十岁的女娘展现了让她惊叹的心思和手腕，不过她一点也不讨厌这些，身在皇家没有心思和手腕才叫蠢。

卫太后思索了片刻，摩挲着茶碗道“回家吧，今日你我之言，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裕昌松了一口气，她博过了，无论成败，都不重要。总好过只能看着刀子戳进肉里好

“是，臣女告退”

不知过了多久，阿然进来回禀“太后，郡主已经出宫了”她说完就要离开，被卫太后叫住“阿然，你坐”

阿然上前坐在卫太后身侧，只等卫太后开口。

“君华的事怎么样了”

“崔侯与卫侯已经处理妥当了，过几日就接十一郎回去，和他好好说”

“子晟是个懂事的，想来不会不答应”卫太后想要喝茶，被阿然摁住了手，她柔声道“太后，茶水已经凉了，我去换一杯”

阿然的手被卫太后握住，她低声道“子晟要是姓霍就好了，我也对的住堂兄了”

“太后，十一郎很好”阿然试探的开口道

卫太后松了手，眼底露出一抹寒芒，“再好也是姓凌那个混账的种，我如何能见霍氏被凌家所吞。他凌益打的这个主意，门都没有”她冷笑一声，“霍家是霍家，凌家是凌家”

裕昌回府后，没过几日，卫太后就传旨说裕昌甚的她心，要让裕昌同行往丰县去。汝阳王世子妃几乎高兴的蹦起来，卫太后是什么人，得她养在身边一阵子，今后裕昌婚事那是板上钉钉的好啊。文帝孝顺，卫太后一句话，裕昌就能都城勋贵世家任她挑，就算挑不到最好的，那也不差劲，在夫家也能挺起腰板走路，汝阳王府更是又上一层楼。

可对裕昌而言，卫太后这是同意了她的主意，所以才想把她养在身边，观察品行。这条路是她能为自己选的最好的一条，她曾经想过只要不招惹凌不疑程少商，那么她就不会被草草嫁人。可就算没凌不疑，她也注定会为了汝阳王府的利益而嫁人，她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谁也不能逼迫她做任何事。而嫁给已经死了的霍无伤，就是最好的选择，他是一个死人，他有权势，文帝和卫太后就是他的权势。将来等凌不疑恢复身份，她在请旨和离，凌不疑有程少商肯定会答应，还会陪送大量的金银，甚至欠她一个很大的人情，文帝和卫太后会眷顾怜惜她。这时她才真正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只要不惹事，谁也动不了她。

虽然女儿被卫太后看中是好事，但是汝阳王世子妃还是很担心这是裕昌第一次出远门，她唠唠叨叨好几天，裕昌也认真听着不管汝阳王世子妃说什么。汝阳王妃也叮嘱她，“你谁也别管，只一心一意跟着太后走就行”

这话似乎惊到了汝阳王世子妃和裕昌，望着她们讶异的表情，汝阳王妃扶了扶发髻上的玉簪，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个姒妇啊，有一说一，脾气不好是真，但也正直不阿。人人都道越姮铁面无私，但她也有为越氏那些不成器的子弟求情的时候。”她停一停，“可姒妇不同，她知道律法铁条，知道百姓疾苦，当年卫氏借她也没少出过不成器的子弟。”她感怀着从前，“那年卫氏子弟强占民田，鱼肉百姓，陛下下旨罚没家产贬为庶民，已是重罚。可姒妇还是执意令卫侯，将其逐出卫氏，还断了为首那人一条胳膊。那时还尚在乱世，姒妇亲自监刑，所有卫氏族人都知道了，卫太后不好惹，她心里眼里，只有她儿子的江山社稷”

久久，汝阳王世子妃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太后也，也太狠了”

“狠心是真，可卫氏从此以后安分守己，保的是今后的安稳”她摸着手上的宝石戒指，徐徐道“以姒妇的心机智谋生做女娘可惜了”她望着裕昌，郑重道“所以让你好好的跟着太后，只要不错格子，她会护你周全的”

裕昌恭谨行礼道“是，大母”

她从未想过汝阳王妃还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文帝不是在汝阳王妃手底下讨生活长大的，对汝阳王妃的感情自然不深，许多事情上驳了就驳了，一点也不在乎。又有卫太后这个姒妇压着，当然会小心翼翼一些。要是前世大母能够摆正心态，也不会落的一个被送三才观孤独终老的结果

一切准备就绪，裕昌便入宫先陪着卫太后，五皇子，三公主早就住到长信宫，只等崔侯与霍夫人婚事结束，卫太后就要启程。可五公主闹着不肯去，宣皇后照顾二皇子已经病倒，太子和大公主向文帝求情，要把五公主留下。可惜文帝出面，卫太后一口回绝。至今裕昌都记得那日文帝来求情，卫太后冷冷的话语，“有本事，她就病死了，没本事，就为家族，为儿女咬牙活着”

卫太后话说的刻薄，文帝也觉得是这样。可那一日裕昌见阿然带着祭品，打扫长信宫中的两间最华丽的屋子。才知道其中一间是阳城公主的屋子，另一间是许城公主的，今年卫太后要前往丰县，不在宫中，于是想要在离去前祭拜两位公主。

裕昌听汝阳王妃说过许城公主是卫太后的幺女，当时上皇突然离世，多少亲朋如饿虎扑食，卫太后撑着有孕的身体，硬是把那些豺狼虎豹赶走后，许城公主也胎死腹中。至于阳城公主是因战乱只离世，本来即将定亲成婚的年纪，结果在戾帝的围剿中丧生。卫太后从未责怪过文帝，不管多艰难的日子，她都咬着牙活下去，再此基础上给儿女好吃好喝，读书习武。所以现在看卫太后的这句话其实是最正确的，如果只图自己今日痛快，死亡当然是最简单的事情，但无法只为自己活着的宣皇后，为家族为儿女什么苦都要受着。不要用死亡要挟任何人，因为总有人不在乎这些

裕昌有心做了几道点心，用以祭拜两位公主。于是就向阿然提出了此事，但她不是一个人做的，而是拉上了三公主和五皇子，哪怕一个嫌弃的要命，一个只知道玩面粉。她还是把人都叫上，因为她知道卫太后之所以选择一家养一个，就是想借此联系几方之间的关系，她这么做无疑是点到了卫太后心坎上。她前世虽然被草草嫁人，但日子过得也不差，裕昌郡主贤良淑德的名声，可不是凭空靠嘴吹回来的，这一辈子她只是想过得更好，不用嫁短命鬼，也不用和不喜欢的人虚以委蛇。

卫太后维系三方关系，意图保全文帝所有的子女。但是这样的举动在宣皇后看来，五公主就是她少时寄人篱下的翻版。其实完全没有可比性，亲大母，难道还能害五公主吗。也正是因为宣皇后犹犹豫豫，腻腻歪歪的态度，让五公主觉得去卫太后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让太子大公主他们觉得卫太后不近人情，让文帝不喜卫太后处事，当然啦，文帝顶多念叨两句，亲阿母能怎么办，于太子他们而言，亲大母能如何

这日裕昌提着蜜饯点心，带五皇子去看宣皇后，本来还叫了三公主，可惜她不领情，不肯去。裕昌也不在乎，反正她尽到心，话说出来找不到她的错就行了，至于领不领情是三公主自己的事。她和五皇子一路来到长秋宫，恰好此时文帝，太子大公主他们也在，送礼就要挑人多的时候，这样在所有人面前都刷了存在感，才划得来

裕昌和五皇子，恭敬行礼，“陛下长乐未央，皇后起居无恙”

“父皇，母后，金安”

“坐吧”文帝抬手示意，宫人为裕昌和五皇子送上坐垫。

宣皇后依旧柔柔弱弱，温声细语，“裕昌住的可习惯”

“裕昌一切都好，谢皇后记挂”裕昌温声应答

文帝颔首道“最近母后那如何，出门可有什么缺的”

裕昌仍恭敬有礼道“太后一切都好，阿然姑姑已将东西打点妥当，随时准备出发”

提到出门这事，太子和大公主都有些不自在，五公主闹了好几天，哭的嗓子都哑了。宣皇后为此日夜悬心，病又加了几分。可就这卫太后都没有松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在崔侯与霍夫人成婚后离开

宣皇后眼圈微红，别过脸，用手帕轻擦眼角，柔柔道“裕昌，小五年纪小，你到时多照顾她一些”

“皇后，裕昌领命”裕昌拱手行礼道“但太后心疼五公主，更是事事放在心上，裕昌的这点关心与太后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文帝神色微变，宣皇后这话有几分怨意，就如裕昌所言，有亲大母在，何须她一个外人照料。这话说出去，不是让人指责的吗。于是他岔开话题，“此去路远，叔母可有舍不得你”

裕昌笑道“陛下说错了，大母倒是叮嘱我要好好看看外面，凡事要多学一些”

“喔！”文帝捻须笑道“叔母还有这样的想法”

“陛下小看大母了，大母也曾资助陛下大业，也在战乱中流离失所过”裕昌眼神中多了些感慨，“大母常说我日子过得太好，连一个鸡蛋卖几分钱都不知道，将来如何是好。借太后远行，正要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

“叔母说的不错”文帝目光扫过下首的太子，大公主，叹道“你们俩个虽说吃过苦头，但也不知柴米油盐贵，不知百姓日子艰难。也是要懂得这些，才只在其位而谋其政，不可肆意挥霍”

太子和大公主闻言拱手行礼，齐声道“父皇教训的是”

宣皇后握着文帝的手，轻声道“陛下，太子他们你还不放心吗”

不提还好，一提文帝就想起来太子头上的那个伤，实在是一言难尽。他摆摆手，“小五怎么样了”

这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五公主在宣皇后面前撒泼打滚，说什么也不肯去。哭的宣皇后心都碎了，她不愿意五公主去，可卫太后不肯松口，文帝也说不通卫太后，她也只能自己心里干着急。

太子见宣皇后垂头默默不语，忙道：“父皇，小五从来没有离开过母后，如今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难免不舍母后。”他越来越急，语气中也带出了几分心酸

“小五昨日哭的厉害，今早就起了低烧，医士说要好好休息。午间我们去看她，她又喝不下苦药，几乎是喝一半吐一半”

大公主也随声附和“父皇，大兄说的不错。而且母后既照顾老二又照顾小五，人都消瘦了”

裕昌听了垂眸，暗自诽腹，早干什么去了。要是看好二皇子，五公主，卫太后才不会动手呢。说来说去，还不是宣皇后不管事，卫太后怕她把女儿养歪，才要求养五公主的。不过宣皇后自己病病歪歪的，怎么照顾儿女啊，亏太子好意思说这话

文帝看去，宣皇后眼下发青，面色苍白，精神不振。赶忙握住她的手，关怀着“神谙，你怎么。”他停了停，最终无奈的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陛下”宣皇后声音中微带哽咽，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

文帝看着也是十分心疼，可他说服不了卫太后，所以也不敢随意应承宣皇后，只能都化成一声叹息

这时翟媪端来汤药，文帝见了接过。喂宣皇后一口口喝下，末了又用手帕为她擦拭嘴角药汁，语气柔和的道“裕昌带了蜜饯点心，尝一点吧”

宣皇后点点头，尝了一口点心，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极好，陛下也尝尝”

文帝见宣皇后喜欢，也笑道“既然喜欢，就多吃些”他转头看向裕昌，“裕昌好手艺，世子妃教的好”

裕昌恭谨道“陛下皇后缪赞，这是阿然姑姑教我做的”

“阿然啊”文帝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缓缓道“从前岁岁最喜欢吃阿然做的点心了”

岁岁，就是文帝之妹阳城公主的乳名。花季之年离世，文帝对这个妹妹是无限怀念。不禁眼角湿润，他举起衣袖擦了擦，才道“好好和阿然学，将来你用的到。阿然轻易不下厨了，你也是极的她心”

裕昌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陛下，阿然姑姑本来是不愿意教我的，只是太后想在离开前祭拜两位公主，她忙于祭奠一事，才把做点心的事教给了我。”她见文帝面色不佳，以为是不是阿然做的，两位公主不喜欢。于是忙道“太后与阿然姑姑都尝过说，没有问题。”

文帝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淡淡道“不是这个，你做的很好吃。”

两位公主，都是卫太后心上的伤。可在痛，她也先顾活人，之后在背着人慢慢悲痛。

文帝神色难看，于是裕昌便扯了一把五皇子，起身行礼道“陛下，阿然姑姑想来要找我们了，臣女和殿下先行告退”

“父皇，儿臣告退”

文帝点点头，“去吧”

裕昌和五皇子起身离开。文帝陪了宣皇后一会，他们再次提及五公主的事，这一次文帝一反常态，直接了当，“小五按时和母后出发，至于病，有医士在”

宣皇后知道大势已去，只能答应。一旁的太子和大公主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