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期一会-阿史那隼篇01

文如琢再次见到阿史那隼是他亲自到三才观见过汝阳王夫妇后，邀请的自己。汝阳王夫妇虽然对文如琢从哪里认识的这位漠北人感到好奇，但自家孙女郁郁寡欢，日日就呆在屋子里望天，好不容易能答应出门，他们也就顾不上什么漠北人不漠北人了，只想着文如琢开心就好。于是阿史那隼顺利的把文如琢带了出来。

他们一起到了酒楼，阿史那隼先把文如琢安排好，然后又说有事就出了门，文如琢捧着茶倚在扶栏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思绪不知飘去了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阿史那隼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将东西堆满桌案。文如琢看去都是她素日和阿史那隼一起出门时，自己说好吃，好喝的，难为他短短的时间把地方都跑全了。她不禁迷蒙了双眼，只是她吸了吸鼻子，道“太费事了，下次我们再去吃就是了”

“不要紧，你瞧瞧可有想吃的”阿史那隼毫不在意，他在桌上翻找出一个冰糖葫芦，撕开外头的油纸，露出晶莹红果，甜丝丝的直钻进文如琢的鼻子，她不禁露出笑来。

阿史那隼瞧她的馋样，递给了文如琢，道“尝尝”

她只就手咬了一口，皱紧眉头，道“好酸”

“酸？”阿史那隼看看手中的糖葫芦，若有所思道“我特意让摊主给我找了个最甜的，怎么会酸呢”

文如琢提议道“要不你尝尝”

阿史那隼顺从的点点头，咬了一口，仔细咀嚼，甜中带酸明明极好吃，怎么说酸呢。他又看看文如琢，笑眼弯弯，于是笑道“唬我呢”

“我不这么说你会吃吗”文如琢一双眸子如星光璀璨，耀眼夺目

阿史那隼脱口道：“如琢你该一直这样笑”

文如琢神色忽的暗淡下来，但片刻，她就朝阿史那隼笑道“谢谢，我也知道自己不该一直这样下去，只是我还没回转过来”文如琢双眸含泪摇摇欲坠，阿史那隼只握着她的手并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文如琢才擦擦眼泪，笑道“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阿史那隼替她勾回耳边碎发，然后柔声道“如琢，你可以视我为后盾，我会保护你，陪伴你”然后握住了文如琢的手，“如琢你说人生在世要及时止损，而我想要人定胜天。我做出选择，你可否改变你的决定”

文如琢只觉手中被人塞进一个硬物，她下意识的去看是那日与阿史那隼在小摊上看到的玉佩。“为什么”

阿史那隼听到她的发问，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没有为什么，我心悦于你，想与你一生相守”文如琢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话，就听阿史那隼继续道“我知你想说什么，你那日也说的很清楚了。所以用你们汉人的一句话，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文如琢握紧了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彷徨无措，“如琢我会留在都城陪着你，所以你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阿史那隼的话这回彻底惊到了文如琢，她不禁讶异大声道“留下？”她腾的一下站起身，“这里是都城，你以后回不了家，你在这没有亲人朋友，从今以后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不是的，如琢”阿史那隼把人重新拉回座位，正色道“不是的，你不是我的家人吗，还是说如琢要对我始乱终弃”

哪怕阿史那隼这么说，文如琢却还是始终愁眉不展，她不理会阿史那隼的自我调侃，只固执的道“那也不可以，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你的家人一定会心疼的，我就是大坏蛋。要是不和我相遇就好了，那样你就可以回家了”

“如琢，不是那样的”阿史那隼还是那样的温柔和煦，“喜欢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你也尊重我的选择，好不好”

“可是，可是……”

“如琢，不要替我做决定。哪怕将来我后悔了，那也是我的选择”阿史那隼言辞凿凿，文如琢低头不语，默了一会，她才道“阿隼给我一些时间，也给你自己一些时间，可以吗”

阿史那隼温柔一笑，道了一个“好”随即又指着桌案上的那堆东西道“如琢，事情说完。那咱们就开吃吧，不要浪费好春光，也不要浪费好吃的”

文如琢噗嗤一笑，重重的点头。两人开始大吃大喝起来，结束时，阿史那隼还准备了许多东西给文如琢带回家。

汝阳王夫妇在家是翘首盼望，直到阿史那隼把文如琢全须全尾的送了回家，他们俩才安心。看阿史那隼对文如琢关心的样子，而文如琢的平和以待态度，让汝阳王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他轻咳了一声，道“特勤，坐一会再走吧”

汝阳老王妃立马甩了几个眼刀给汝阳王，什么意思，坐坐。阿史那隼就是再好，也是漠北人，宝贝孙女绝不可能嫁。于是道“不好吧，人家可能有事”

汝阳王不接话只看着阿史那隼。阿史那隼下意识的看向文如琢，文如琢察觉到目光，不由心头一紧，但随即她笑道“大父，我给你们备茶”

她话一出口，汝阳王就明白，文如琢是有心的，阿史那隼也知道文如琢是在考虑他提出的事情，于是也含笑朝汝阳王拱手道“王爷，在下打搅了”

老王妃却觉不行，所以还想说话，被汝阳王拉住。他朝文如琢使了个眼色，文如琢会意上前扶住老王妃，道“大母，我们一块去”

“去什么去啊，如琢，如琢”老王妃被文如琢带着，边走边喊道

这时汝阳王才抬手示意，“特勤，请”

阿史那隼笑道“谢，王爷”

两人说着话，汝阳王越与其交谈越觉对方谦逊有礼，仪表堂堂，唯一可惜就是他是漠北人，将来如琢远嫁，自己怎么舍得。要是汉人，抢都要抢过来给文如琢做郎婿。想到这他就不禁叹了一声。

阿史那隼听汝阳王的口气，知道对方是对文如琢将来远嫁的忧虑，于是主动提及，“大可汗有意派人常驻汉地，在下已向大可汗言明愿长留汉地，修双方盟好”

“当真”汝阳王有些激动，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又淡定的道“那特勤的父母家人，也是要担心难过的。我们家也是只这一个丫头，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碎，舍不得啊”他语中流露出几分伤感，说到动情处，更红了眼眶。

阿史那隼，也垂下双眸，黯然道“不瞒王爷，我是先可汗养子，在漠北并无什么血缘上的亲人。”他淡淡一笑，“除了好友，和待我好的人，那些人都很高兴我不会回去了”

汝阳王轻轻一叹，动了动唇最终没说话。文如琢适时进来，搅乱了这一室的静谧。她将准备好的茶点摆在桌上，道“大父，阿隼，你们尝尝”

她不曾唤阿史那隼的职位，不避讳在汝阳王面前与阿史那隼的亲密。又让汝阳王心里多了几分计较，他饮了一口茶，只默默注视着，文如琢和阿史那隼的一来一往。

“特勤，喝茶”

汝阳王端茶不饮，阿史那隼明白道理，于是笑着告辞。待人一走，就桌子一拍，怒道“什么时候的事”

文如琢并不害怕，却还是顺从的跪下，道“之前偶然认识的”

汝阳王还确定文如琢的想法，他试探的问道“琢琢，你和大父说实话，你有这个意思吗”

文如琢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敛容正色道“大父你和阿隼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想等一等，给他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她郑重下拜，“大父，或许这是不值得的，但我要试一试”

汝阳王默然良久，最后叹道“琢琢，大父在”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阿史那隼时常来寻文如琢，或是一起吃饭，或是一起玩笑。他们并不避人，很快这事就传到了文帝耳中，阿史那阙之前就和他说过漠北可汗有意留一人在都城，他当时就想人留在都城，最好在成个家，这样就也算齐全了。可事情真落到文如琢头上的时候，他又有点担心，老王妃可不好惹，肯定会打上门的。文帝等了好几日，只看着漠北使团即将离开，阿史那隼与文如琢的事情成为常态，也不见老王妃上门，心里十分疑惑。不过想想阿史那隼能那么轻松把人带出王府，汝阳王肯定是同意的，不然哪有那么容易

同时知道此事的还有远在寿春的凌不疑，他一直派人保护文如琢，自然是得到消息了。原本打算断粮围城的凌不疑，此刻心急如焚，于是选择瞒着所有人强攻寿春，以期尽快回到都城。这事当然最后被崔侯他们发现，与凌不疑里外夹击，攻破寿春，只是凌不疑受伤，短期内无法回到都城

而文如琢这几日也在杏花别院陪伴霍君华，凌不疑受伤的事情，还瞒着霍君华的。所以她就呆在杏花别院，分散霍君华的注意力。是夜，她们一起休息。霍君华已去沐浴，文如琢趴在窗台上，不知在想什么。

霍君华走到她身后，笑道“是在想你的少年郎吗”

文如琢转头看向她，含笑拉过她的手，带着她坐下，“叔母，他明日要去送叶护他们回去漠北了”

霍君华知道她在说谁，虽然文如琢没能跟凌不疑在一起，但她能有喜欢的人，也是一件好事。她摸着文如琢的头，暖暖笑道“既然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好烦忧的”她顿了顿，“还是说琢琢是为了子晟”

文如琢歪过头，满脸不解的道“叔母为什么这么说，我和凌不疑并没有什么”

“既然如此琢琢有什么好为难的”

“我是怕他有一日会怨恨我，把他困在了这里”

霍君华闻言哈哈大笑，看的文如琢是满头雾水，可她也只是静静等着霍君华笑完。霍君华缓了气息，捏捏她的鼻子道“贪心的丫头，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都被你一个人占去”浅浅一笑，话语中多了几分感慨“世上的事都是这样，有好，有坏，没有那能周全的。我以前也想什么都周全，什么都好，可是经历了些事情才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

文如琢听罢，搂住了霍君华的腰，蹭了蹭。霍君华轻抚着她的头，轻声道“要是真的决定了，就要把决定告诉对方，不要憋在心里。因为他也希望得到你的回答，哪怕是拒绝”

文如琢抬头郑重道“我懂，叔母”

霍君华这才笑着点点头，两人望着晴朗的夜空上繁星点点

阿史那隼被大可汗正式封为叶护，长留都城。一个空头名号换一个鹰师，对于大可汗而言值得的。他派人送上金银珠宝，说是奖与阿史那隼，其实也是封口的意思。今日漠北使团回去，从今以后便只有阿史那隼一个人留在都城。

这边他们擦着眼泪，送行。阿史那阙一脸嫌弃的道“好了，好了。阿隼不是还会回来看看你们的吗”

“叶护说的轻松”阿穆擦擦眼泪，哽咽道“特勤回来也不知是猴年还是马月了”

阿史那阙笑道“舍不得你们特勤，可就只能舍家了”他忽的脸色一沉，“阿隼，你想好了吗，若是……我可以向大可汗言明”

阿史那隼郑重的朝阿史那阙行礼道“叶护，我想留下也是为漠北的和平做一些事情，同时也守护我喜欢的人”

阿史那阙有些迟疑，文如琢是裕昌郡主，她之前有多喜欢凌不疑，他是清楚的，只怕阿史那隼最后未必能求而所得。“阿隼，郡主她未必会回应你”

“叶护，我喜欢她，若能换回同样的喜欢，自然欢喜。若不能，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阿史那隼眸中闪烁这耀眼的光芒，“失之我命，得之我幸”

阿史那阙一愣，随即爽朗一笑，“是我想多了，阿隼，按照你的想法做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身后有人禀报，“叶护，特勤，有人请见”

阿史那阙和阿史那隼对视一眼，从中看到的都是疑惑。阿史那阙还是道“去请”

稍待，有一女子跟随而来。正是文如琢，她向阿史那阙行礼道“不成敬意,略表寸心，请叶护收下”说着身后的侍女，将礼物捧上

阿史那阙看去皆是一些精美丝绸和食物种子，他向文如琢行礼道“谢郡主”

文如琢稍有局促，随即向阿史那阙道“还有一事，请叶护放心我会照顾阿隼的，

也谢谢叶护愿意把阿隼交给我”

她话说的飞快，可在场的两人都听清楚了。阿史那隼转头看向文如琢，满脸的惊讶。文如琢只羞涩的笑着拉过他的手。阿史那阙却在反应过来以后，大笑道“好啊，看来有人求而所得了”他郑重向文如琢行礼道“郡主，我将草原的这只鹰隼托付于你，望郡主珍惜他，爱护他”

文如琢也正色行礼道“定不负叶护所托”

“阿隼”阿史那阙朝一旁的阿史那隼，沉声道“都城中最美丽的一朵花被你给摘走了，你要细心的照顾她，小心的呵护她，明白么”

“是，叶护”阿史那隼也行礼答道

时辰已到，无论有多少不舍，终究都要分别的，阿史那隼注视着车队缓缓前行，徒留他一人于此。他手心突然出现了一点温暖，然后逐渐蔓延至全身。文如琢倚在他的肩膀上，婉声道“阿隼，我在”

阿史那隼搂住了文如琢，低低道“如琢”

“是琢琢”文如琢望向阿史那隼，莞尔一笑，“我的乳名，琢琢，家人都这样唤我”

阿史那隼也眉眼弯弯，笑看着她。文如琢看左右无人，踮起脚尖，在阿史那隼脸颊上轻触即逝，“等都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成婚，大父已经答应我，过几日就和陛下说这事”

阿史那隼心头暖暖的，只点头答应，“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