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玉雯清曾经是整个国家的明珠，有天分，有良师教授战术，有年轻的身体，异能，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集齐了，破格提拔为新任将军，风风光光出了城门，在遥远的海蚩岛里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据俘虏的说法，是掩护部下撤退时，回旋镖失了手，水划伤了自己，被冰能击中后在几秒钟之内瞬间被冻结，坠入永冻湖底。

那个俘虏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玉雯清，不过他被抓回来时就已经是疯疯癫癫的，口齿不清，在审问过程中又被审讯官摧残了身体，还抽取了记忆，到最后是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做不得数。

唯一可能知道玉雯清下落的人，匆匆被定性成战犯处决，就连异能佩饰都被毁灭了，追踪使用记录都不可能。

玉霏清听母亲说，哥哥原来是不想去的，见了总统一面后，就毅然决然进了军营，没有理由，也不说发生了什么。

总统支持率很高，几乎没有政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传出过他的异能是幻术的传言，只是无凭无据，也是不了了之了。

玉雯清阵亡沙场，英勇“玉碎”的时候，才二十四岁。

他的弟弟永远记着哥哥出城的模样：带着整袋的回旋镖，右手甩着水化形的飞爪钩。脖子上是貌似会永远戴下去的银缠丝玉项链，笑得有些嚣张，却又是勉强，眼眶周围微微乌黑，眼白泛红，红丝蔓延周围。靴子锃光瓦亮，士兵整齐排列.......

每当有人回忆起玉雯清，玉霏清就会说：“哥哥是在狂欢中清醒。”

没人会反驳他，玉霏清和玉雯清是血浓于水的骨肉兄弟，名字差了半个字的兄弟，谁都比不上。

他们是连父母的爱都比不上的兄弟之情，所有人都艳羡玉雯清代表少年得志的排场，只有玉霏清看着哥哥的眼睛。

看客在为玉雯清的死亡惋惜，心馋眼热者弹冠相庆，亲者哀仇者快，只有玉霏清被瞒着不让知道，他是政府新的棋子，他是堪比玉雯清的战绩，他是玉氏一族卓越的血脉。只有他不知道，才能死心塌地为政府卖命，为一具尸体卖命。

有人告诉玉霏清，他看到文件的时候，纸张散落一地，双臂无力地垂下，一步一顿朝门外走，眼睛迅速泛起细密的红丝，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却叫人觉得，难过极了。

没人敢拦他，谁都不会去拦一个失去控制；骨肉分离；失去一切的人，他们都知道，玉霏清一个人，两年来是为了一个死人收尾，连书都不念了，为了做哥哥的后盾，跑去参军，两年里没人告诉他，那都是无用功。

剩下的事，玉霏清还是记得的。他躺在地毯上，周围圆圈排列着哥哥送他的所有东西，玉霏清那时没有哭，哭是最无力的，他从小就知道的。

玉霏清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一半都洒到了衬衫上，衬衫黏在了他的皮肤上。

他笑起来，笑得疯癫。辛辣的气息直冲天灵，差点把玉霏清自己呛着。他只是一枚棋子，还是一枚替补下来的棋子。

玉霏清的手摸到了一只冰凉的物什，是哥哥送他的那枚水晶吊坠。

“哥哥，你看见了吗？”玉霏清把吊坠抓到手心里，握得紧紧的：“哥，你没死对不对，你送我的东西我有好好留着，你看到了吗？”

于是军方允许他提前退役，还配备了心理医生，有保险可拿。

任凭心理医生游说，玉霏清始终坚持自己的说法，甚至写了一篇论文论证他哥没死，把心理医生都说服了，导致自己成了精神病界的瘟神，只要有医生知道谁要和玉霏清聊天，就连忙送他枣、梨、姜、芥以劝说对方惜命。

后来居上的温肖云在被同事知道其不怕死地往玉霏清面前凑时，也被送上了这样的四样礼品，温肖云看得懂：早离疆界，温肖云大方地吃掉了这些礼品，照样去。

同事纷纷赞赏：真美，脑干缺失的美。

“玉霏清，那是当年死在外面尸骨无存的玉雯清将军他弟弟，好人谁死哥哥！”

“没准就是他嫉妒玉雯清，水和雷会电死人，可能就是他动的手，他不是还能提出什么和玉雯清相关的细节吗。”

“玉霏清不是没什么天赋嘛，说不定传出的他俩决斗是玉雯清放水呢。”

“再没天赋，也是只占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异能者，也不多，他不是还雇了三个人，八成是群殴。”

“倒也没这么恐怖吧。”

“不是说找不到尸体吗？可能是他藏起来了，就藏在自己家，雷电可以把人电成焦炭，脸都毁了，扔丧尸堆里就行了，谁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在军队里练的杀人如麻，发起疯指不定连哥哥都不认了，表面上正人君子，背后不知道是什么泼皮混混。”

玉霏清就是这么活在流言蜚语之中，自从哥哥死后，他也不管这些了，玉霏清每天最想做的，就是从阳台上跳下去，说不定这样就能遇上哥哥了。

虽然毫无根据，但是这样就能解脱了，是吧。

但是玉霏清不能解脱，他要是完了，玉雯清也完了。

他只能一遍遍抚摸哥哥送自己所有东西，他会和“哥哥”说话，却都没用了，他的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玉雯清绝对是抹白月光，他温柔强大高洁，可惜，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