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虑

　　玉霏清乖乖地坐在医院诊室外的凳子上等着医生，他已经提前做过处理，怪他自己，上次的伤刚刚好全就又跑去出勤，每次医生都会骂他一顿。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损毁。”玉霏清总是低着头解释。

　　玉霏清换了一副深蓝框眼镜，他的上一副金丝眼镜腿被冰锥砸歪了，送去修理了，眼镜如果用雷修的话，很容易过猛掰断眼镜架。

　　医生去掉玉霏清身体里残余的冰碴，异能凝聚的力量，越纯粹越不容易消散，电能去不掉冰渣：“又是你，你如果把腿摔断，我就得给你上石膏了。”

　　玉霏清的眼睛没有半分波澜，他习惯了。

　　“你一个年轻小伙子，又不和人约着，天天往荒郊野岭跑个什么劲。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医生又取出一片冰碴：“这么多伤口，你昨天晚上怎么睡着的呢？”

　　玉霏清依旧很安静，这位医生曾经是他某位长辈的邻居，他知道和老一辈人吵架吵不赢。

　　没办法，凌晨一点医院不开门，去了白去。玉霏清想道。

　　结束治疗后，他走出医院的门，发现路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名温肖云：“霏清？你也来看病？”

　　玉霏清不相信有人会和他的行程重合好几次，政府是穷疯了，派人去跟踪个开饮料店的，就算他玉霏清开着银行，那也是在政府的授意下打压在战争时兴起的军工企业，玉霏清自己都退役了，已经没有义务履行政府的暗箱操作。他又没垄断，也没违法犯罪。

　　政府甚至挑了一个普通的文职监视他，不管怎么说，现在也要不了他的命，总统还要留着他至少十二年整顿首都的金融，十二年足够玉霏清连遗产分配都料理清楚，他才二十五，有的是大把时间处理哥哥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

　　十二年还是保守的，前提还是他们不停地生孩子。

　　玉霏清为了哥哥，连政府手上的棋子也愿意做，玉霏清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从来都是见好就收，结果被逼着从连老鼠都怕，到了沉默地给地上的伤员狠狠一刀，然后在战友尸体边喃喃自语。结果到最后，他们告诉玉霏清，你哥哥死了，为了掩护部下撤退。

　　他根本不想困在首都，他想离开这里，他生性就是爱自由。就因为哥哥还有活着的希望，他就得把作为一枚棋子的使命扮演到最后。

　　“总统阁下，您真是好手段。”玉霏清一直这么想。

　　玉霏清爱自由胜过爱金钱，爱哥哥胜于爱自由，他把感情看得太重，所以才会痛苦。

　　“是，腿摔伤了。我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再见。”

　　玉霏清今天戴了一根云纹头上凤的垂双金联镂空珠玉钗，玉霏清拔了下来，插进袖管里，最好不要让政府上头的人瞧出来他有几分家私，还是换成那根羽纹的好。

　　玉霏清的钗子都有一对，他每买一对，就要给玉雯清留一根，锁在一只匣子里，等着玉雯清哪一天回来。

　　他骗了人，迅速跑开了，还没到约定时间，他不缺挂号的几块钱。

　　政府派来的那个温肖云，他玉霏清把算盘砸了也摔不出个响动，难的是后面有没有人。

　　玉霏清已经停止了对温肖云银行开支的追查，银行的客户都是保密的，玉霏清可不会为了似是而非的事，毁坏银行的名声，他爬得越高，政府就越不敢动他，找他哥哥也就能多一份指望，就算政府从没尽过心，也绝不敢碰他，或者阻止他下一步动作。

　　玉霏清从来不想和政府正面碰上，他只想要哥哥，其余的什么都得排在哥哥后面。

　　他回到饮料店，和金洛雨交班，坐在吧台后的旋转圆凳上，擦了擦桌面，低下头不看店里的客人，玉霏清不喜欢对外面的人笑，从来都不喜欢。

　　玉霏清喊了一声：“霖凌。”他的猫从店的一角窜了过来，跳到玉霏清的腿上，那只猫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他伸手慢慢摸猫的毛，十八斤的猫说窜就窜，也不知道少吃一点。

　　“两杯大杯百利甜。”一对情侣挽着手走了进来。

　　玉霏清把六块冰用糕点夹夹进杯子，从橱柜拿出百利甜酒瓶，倒进酒，放进托盘，带着盘子走到那张圆桌前：“六十八，谢谢惠顾。”

　　接着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把顾客付的钱夹走，走回吧台，放下盘子，用消毒酒精擦了一遍，磨砂的黑盘倒映着亮白的灯光。

　　他的生活在这个时间段，从来都是这么无趣，玉霏清抬头望向玻璃窗外，人来人往，高楼林立，对角的灰色政府大楼遮住了天空。

　　玉霏清从来都活在一座四方城里，最讽刺的是，现在这座困住他的玻璃笼子就是他自己为了牺牲的自由亲手建立的。

　　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冲出大楼，直奔店铺。

　　温肖云！玉霏清的眼睛微微睁大了，这个速度绝对是上午刚刚遇上的温肖云。

　　玉霏清手从猫身上抬起来，把自己随身的手帕揉进手心，他还是不舍得伤害周围的人。

　　“小杯红方威士忌，加冰。”果然是温肖云。

　　“十六块。”玉霏清已经无法正常地说“谢谢惠顾。”了，他真的很难把温肖云当成正经的顾客对待。

　　玉霏清把手帕扔向后面，杯子灌满威士忌后，两块冰落进杯子，没用托盘，温肖云每次总是坐在吧台前面。

　　“你不愿意见人？”

　　玉霏清带着警告意味地瞪了他一眼：“我见过的死人多过活人，再者，这与你无关。”从来都没有，和政府也没半分钱关系。

　　玉霏清只希望温肖云能带着他的暗红西装外套滚的远远的，带着政府的阴谋跑到他瞧不见的地方去。

　　“那你干嘛从事服务行业？”

　　玉霏清飞快想着对策，选了个最实诚的，政府既然要温肖云监视他，就一定给他看了自己的资料，瞒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趁早让政府打消疑心收手。

　　“我原来是第四军团的上校。后来心理疾病退役了。”

　　温肖云心下一惊：“这么年轻的上校？少奋斗二十年啊。”

　　既然玉霏清自己知道玉雯清死的时候，整个军队就剩他一个不知道，那么也不算什么机密：“沾了哥哥的光而已。”

　　玉雯清是靠天赋和赏识升职，当时的老将军见到玉雯清的时候，玉雯清只有十岁，在一处洞窟里，手无寸铁，和成群的丧尸杀了个七进七出，据老将军说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是任何人都难比拟的。父亲还附和着说没有天分的玉霏清是比不上玉雯清的。

　　玉雯清三岁时，头发就成了淡蓝色，玉霏清到十二，头发才成墨蓝色，别说和天资卓绝，谪仙降世的玉雯清比了，和普通异能者比起来都显得逊色了不少。

　　玉霏清一想到这些，他的嘴唇便抿紧起来：“我不想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