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钟浑厚的钟声已敲过八次,在伦敦的上空久久回荡。东郊的庄园浸润在一片蒙蒙细雨中,皇家马车的车轮碾过初秋的落叶,清脆的车铃叮当响,让着早晨越发清凉。
杰克与庄园上下一众仆人,早已在大门外候着了。他握着拐杖,隔着面具深深嗅了一口腐叶与泥土混合的芳香。他最擅长逢场作戏。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寒舍,鄙人荣幸之至。”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上前扶着门框给艾玛遮雨。
“伯爵过谦了。”艾玛提着裙摆,把手搭上杰克伸过来的臂膀,在巨大的黑色雨伞与层层蕾丝的衬托下,让她显得越发矜娇。
“以伯爵如今在商界的势力,莫说是女王,我大不列颠上下,谁人不敬您三分?”
“不敢。女王陛下如高悬在整个欧洲的太阳,我等不过是小小烛火,烧的再旺怎么抵得过天上的光辉?”
“是吗?”
艾玛低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摇着步子与杰克一同到前厅去。
“不知公主此行所为何事?”
“哦,瞧瞧我这…黛儿,你也真是,怎么也不给伯爵提前说一声?”
艾玛喝着管家端来的热咖啡,向一旁的艾米丽嗔怪道。艾米丽也赶忙向杰克行礼致歉。
“今日冒昧前来,听闻阁下府上新来了一位画艺精湛的画师。母亲大人请人为我画的那几幅丑死了,女孩子嘛,画像是大事。”
“殿下天生丽质,自然是怎么画都好看。只是这点小事,何必劳烦公主亲自跑一趟?您说一声,我给您送去便是。”
“像我这样没什么势力的公主,平日里倒也清闲,还愁没人陪我解闷儿呢。”艾玛调皮地笑了笑,“怎么?阁下不欢迎我吗?”
“自然是欢迎的。”
“殿下,请随我来。”
“殿下,画好了。”
玛尔塔呼出一口气,放下画笔,小心翼翼地将画架转过来。
艾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欢喜地将双手叠放在胸前。
“好极了,丽塔小姐果然不负盛名。”
“这是你的赏钱。”
“谢殿下。”
玛尔塔收下艾米丽手中装满英镑的小袋子,缓步退下了。
公主还在和她的女侍讨论着这幅画的精妙之处,杰克喝着咖啡,用余光斜睨着这位突然到来的访客。
“殿下此行,怕不是只为了来画个像吧?”
艾玛收起了她天真的笑容,挥手示意艾米丽退下,脸上挂起了艳丽虚伪的僵笑。
“阁下是个聪明人。”
“如果是关于我们的婚约,那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杰克戴上黑皮手套,表示免谈。
“是关于我们的婚约,但不是代表皇室。”
“哦?有意思。”
“阁下的势力在大不列颠乃至整个欧洲,可谓盘根错节。明面上的民生大项,还有赌场,妓院等暴利黑色产业链,你哪样不占?”
她又降低了声音,眼里透着神秘。
“世人只知道阁下是个富商,可是我还知道,您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公主殿下不要乱说,我只想赚钱,别的我可担待不起。”
杰克的语气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艾玛装作无辜,歪了歪头,轻轻地继续说下去。
“您私下养了很多雇佣兵吧?还有大力发展航运公司?与各国的黑白势力来往密切?这些不算证据确凿,但足够让我猜一猜…
您想成为欧洲最大的军火商,雄踞一方。”
杰克搅动咖啡的手顿了顿,面具下狠戾的眼神有了杀意。他开始摩挲大拇指上镶着宝石的戒指,潜伏在暗处的奈布握紧了弯刀。
“你想威胁我?”
“别急嘛,就这点东西就算我大肆宣扬,以阁下的能力也可以自圆其说。”
艾玛依然垂眉,用茶杯盖轻轻拂去漂浮的茶沫。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洗耳恭听。”
杰克停止了大拇指的动作,双手叠放,用肘撑着桌面,这是他谈判时惯用的姿势。
“您的暗桩一直打不进皇室和军队内部吧,我可以帮您。”
艾玛把精致的小茶杯轻轻放在茶碟上,站起身缓步走到杰克身后,贴着他的耳朵说。
“条件是,您得娶我。”
“这对殿下有什么好处?”
杰克知道,没有人会做赔本买卖。
“我恨他们。”
艾玛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是一样的人,阁下。”
“您不想做平平无奇的大商人,我也不想做受尽冷落的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