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桂花酒

月挂疏桐，人初静，虫鸣依稀。军区疗养院的大楼被厚重的月光刷了一层白蜡，映着如白骨一般森然的光辉。

奈布萨贝达神情木然地坐在窗前的小椅子上，望着高悬天穹的一轮古铜色圆月。

突然那东楼角上的月亮开始在他眼中跳跃，撕裂，直到变成一团战场上血红色的烈焰。

耳边又响起那些濒临死亡的恐怖呻吟，埋葬在库尔勒殷红土地下千万孤魂野鬼无休无尽的嘶吼与哭泣，硝烟里敌人丧心病狂的笑声……

他开始剧烈的抽搐，望向自己颤抖的手，仿佛是月光下血淋淋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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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杰克的主任办公室里酒香浮动，他正借月光品着陈年的桂花酿。

酒还是好酒，清冽醇厚，可再也没有战场上那略带硝烟与血腥气的滋味儿。

当年的他们，就是因为奈布偷偷带的桂花酒认识的……一个年轻雇佣兵，一个战地医生，常常借着月光下片刻的宁静共饮美酒，看尽人生百态。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所有的血与泪都凝结成一杯淡淡的桂花酒。

月亮又圆了。待会儿给奈布带一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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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夜空。

“杰克，杰克，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是精神恢复科值班室的护士，306号房的病人又发病了，麻烦您尽快过来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

还在加班的杰克挂了电话，拿起自己的白大褂和公文包就往八楼精神科赶。

他一脚踹开门，立马把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奈布一把抱住。

“敌人，敌人就要轰炸这里了，快，快进防空洞……”

奈布空洞的眼里噙满了惊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摇晃着头。

“奈布，宝贝，看看我，我是杰克。”杰克把奈布的头拧过来，强迫他对上自己铂金色的瞳孔，坚定的说，“战争已经过去了，你们都是英雄。”

奈布勉强安定下来，神志不清地靠在杰克肩膀上，过了好久。

“杰克，玛尔塔已经走了，永远地离开我了，是我害死了她……”他哽咽着。

奈布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忽然抓狂地扑向杰克，把他按倒在地上，质问着。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为什么不是我替他们去死？！”他发狠地摇晃着杰克的肩膀，“你说啊！！老子让你说！”

杰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都要碎了，谁又能解释死神的抉择呢？

杰克这才注意到，奈布左手腕上赫然新添了一条血淋淋的伤疤，伤口不深，但流淌的血已经染红了半条手臂。

“护士小姐，麻烦把医药箱拿来。”

杰克把人横抱起来放在床上，生气的抽走了奈布别在腰间的军刀。

病房里简单的家具几乎都是圆角，护士每天都会检查有没有绳索和尖锐物品等，连窗户也只开一小半透透气，就是怕……杰克想都不敢想。

那把军刀是奈布从小到大没离过身的，也能给思念姐姐和战友的他一些慰藉，所以才破例没有收走。

“奈布萨贝达！你跟我保证过不会用这把刀来伤害自己的！”

杰克从没对奈布这么凶过。

他细致地为奈布处理着伤口，看着对酒精剧烈刺痛毫无知觉的奈布，他心里一阵阵抽痛。

“你知道吗，今天是东方的中秋节，听说每年这个时候，月亮最大最圆。”杰克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柔。

“我一个中国朋友给我送了一盒月饼，你尝尝。”

奈布仍然对美食很感兴趣，他打开精致复古的包装盒，拿起一枚月饼，端详着上面的图案。

“这是什么字？”

“团圆。中秋节就是千家万户团圆的日子。”

奈布啃食着甜甜的月饼，和杰克一起望着那已经变成象牙白的月亮出神，不觉间嘴里窜出一股咸味，抹了抹脸，原来是自己的泪。

“我给你带了酒，桂花酒。”

杰克知道奈布的情况不宜饮酒，可今天，就破例一次吧。

陶瓷的杯盏浸润在乳白色的月光下越发温润，酒香氤氲，两人长长的影子，落寞地定格在地板上，月如寒霜。

“还是你懂我。好酒，不过没我老姐酿的好。”

“是啊，没滋味儿了。”

“杰克……他们都不在了……”

奈布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我好想他们啊……”

“好多时候我在梦里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在我面前，醒来又不见了……最近因为吃药，连梦也不做了……”

“我好想一直睡觉，最好是睡下去再也不醒，这样我又和他们在一起了……”

“可是你又告诉我，我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们，对得起我老姐……”

“我好痛苦啊……活着比死了容易多了……”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奈布已经醉醺醺的了，杰克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望着天上的月亮。

“别怕，他们还一直活在你的心里，就像这月亮，不论天涯海角，总是默默陪着你。”

“杰克，你说人为什么要死呢？为什么等待我们的总是离别呢？”

杰克沉默一会儿，在他耳边低语。

“因为这样团圆才有意义呀，它让我们知道，光阴有限，时日无多。”

“宝贝，你还有我。”

杰克轻轻拭去奈布眼角的泪水。

“那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好，我陪你共度余生，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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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 )づ中秋快乐鸭，谢谢你们的支持，祝大家阖家幸福，圆圆满满(*^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