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神仙记事录

聿城，因聿河入海，交通便摄，旅客如织。前尘隔海，昔日繁荣不再，城墙尤显破败，城下荒草经年。

复行数步，离城门口还有百余米，四处可见茂盛的迎春花。我看到了，不由得心生警惕。过去难年间总有人 杀，尸骨进养土地，化作养料，造就眼前的欣然蓬勃。

听闻邪神符德身体虚弱，故出手往往只有一击。但一击足以劫杀。眼下离城墙只有数十米，四周只有清风挑过的草木声，但符德必然蛰伏在某处

提刀的手上全是汗，我凝神静气，抬脚的眼间。脚腕像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差点摔了个踉跄。低头去看，发现自己踩在一片黄泥巴上，什么也没有。

低头这一秒，我绝望的发现身后一道自光闪过反应太迟，已经无法作出回击。等待死亡来临的一晚间，陶口的吊坠光芒大作，顷刻将白光和脚下的土地炸了个粉碎。

一个缃色身影从尘烟滚滚走出来，身形清瘦。他诧异地看着我:"咦?你居然--"

我抢先一步:"你是符德?"

他领首，算是默认，我出手伤他，他一手符箓飞过来，十成十的力量尽数倾斜在黄符纸上，不过泥牛入海，了无痕影

此人力量不可小觑

我把刀置于脑前，作出防测的姿态，符德似乎并没有进一步攻击的姿势，反而后退一步，收回物箓，朗声问:"姑娘此行前来，所为何事?"

"杀你。"

"杀我可不容易。"符德听完居然笑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姑娘身怀朱雀之力，所以我也杀不了姑娘。聿城不是好地方，不如各退一步，原踏返回吧。"

我没理他，往前走几步，离城门还有两三米的时候，被符德拦住了去路。

"姑娘，既然我杀不了你，你也不能进城。聿城没有留下话口的规炬。"

我越过他肩头往后打量，看到城门井未封闭，估计符德就是从此出，还未来得及关上，别的都好说，得先想办法混进举城。

我没搭话，皱眉和他对峙，步步紧逼。符德珠着眼睛后退，行至城门，我用出一道灵力，他作出防御的架势，但灵力突然在半空爆炸，尘烟滚滚，

趁着这时候我浑水摸鱼，三步两步跨过城门，等到符德反应过来，人已在城中

符德追上来，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他看着我脸上是了然的笑。我慌了一瞬，总觉得中计了越过他去推城门，果然岿然不动，

"你故意设计要我进城?"

"姑娘现在才明白吗?"

"不是说聿城不留活口吗?"

“这只是第一条规矩。第二条规矩是，若诛杀不成，便将其因于城中，与世隔绝。"符德笑意明朗。

"这城中还有多少人?"

"不巧，除了我们几个，只余姑娘一人。"

显而易见，我打不过符德

最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在聿城一个--大概是古玩店的地方，被四个人齐齐盯着，群狼环伺。虽然此行其实是来杀人但我想的是，先溜进来，然后趁夜把人给杀了而不是现在，给人抓了个现行。我做贼心虚，心中多少有点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苍凉感。

和他们大眼睡小眼半天，为首的红衣男子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开口:"先做个自我介绍。在下程煌。"

他旁边的金发男人笑得像宠物狗，但声音很好听，说:“叫我司铎就好。"

"符德。姑娘刚刚已经认识了。"

最后一个蓝头发面色冷漠，我和他看了半天，他才缓缓开口:"阿聿。"

得，传闻中的四尊大神都在这儿等着我呢。说实话，多少有点打破幻想。我以为上古邪神起码三头六臂，要么就长出几条触手，再不济也得凶神恶然，才能落个凶名远播的效果。但服前这几个人胃清口秀，即有半点邪神的样子

反观昨晚杀人，刀箱上的血还没清理干净，这一桌人里面，最像邪神的恐怕是我。

多少有点尴尬

想到这里，我有点心虚，还是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手灵。"

符德点点头，报了担我胸口的吊坠，开口:"此番置然激姑娘前来，是想问清楚，这吊坠从何而

来?"

我睡了他一眼，心想这算哪门子邀请，分明是被绑来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印象中从小便与我形影不离。家中长辈说，出生时便有了。"

程煌看了一眼，显然不太相信这套说辞，发问"现如今家中长辈何在?"

"你真想找她?"

程煌点点头。

我从刀鞘里百把刀抽出来，扔到桌上:"你现在自杀的话，如果奶奶投胎路比较堵，说不定还有机会。"

程煌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我不由得暗真，但他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又问:"你可知这是何物?"

我点点头:"朱雀之力，用来杀你们的。"

司铎看起来心情很好，走过去拍拍符德肩膀，说"你好心把人家带进来，人家却要杀你。用你们聿城话怎么说来着，开门揭盗，是不是?"

特德没理他，只看着我，说:"姑娘刚才也看到了，朱雀之力只能保证我杀不了你。但你能力有限，也杀不了我们。"

"所以呢?"

"所以，你不如把这吊坠交给我们，如何?"司铎开口，"既然这件东西杀不了我们，那对你来说就是没有作用的。但同样，此物跟朱雀有关系，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你把东西给我们，我们便送你出城。"

我看了他一眼，他又说:"否则，没有我们的允许，你也出不了聿城。凡人的长生，应该用在领略外面的大好风景上，余生消磨在聿城，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很有说服力，如果不是我对长生实在没什么好态度，差点就心动了。油腔滑调，我叛逆心顿起，就说:"如果我不呢?"

符德在旁边轻轻说:"姑娘，那你此行恐怕有去无回。"

"你威助我?"

我一脸愠色，司锋正色道:"不，是我的福气。你都不知道天天看这几张臭脸，有多痛苦。"

符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骂道:"你不拆我台心里过不去是吧?

两个人竟然在这个时候你一言我一句拌嘴起来目睡口呆之际，程煌在我旁边轻轻说:"长生不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来杀我们，但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事情上。"

既然吊坠无法终结他们的长生，那这对他们来说也并非必须之物。如此迫切劝我离去，其中肯定有诈，就质问:"如果我不呢?"

程煌略一思素，说:"若你确实想留下来，也不拦你，但里城已经很久没有人了，在外面难免有平日里没有处理干净的精怪野兽。你若是想，稍后我收拾收拾客间，你住进来便是。"

我颜面扫地，强调:"大哥，我是来杀你的。"

"那又如何?"程煌看起来倒是完全不在乎，"不过是来杀我们而已，何必摘那么大阵仗，你死我活的。"

不过?而已?现在的局面不就是你死我活吗?

感怕大概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但仍然完全摸不清楚这位爷的脑因路。我上上下下扫视得忡他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任何马脚仿佛这份谢请真心诚意。按了半天，我突然福至心灵，警惕道:"不会是想把我养肥了杀吧?"

程煌看起来完全不靠谱，阿聿话少，看起来像个老实人，所以这句话在问他。

没想到阿隶居然点点头，淡淡说"正是，

"有没有天理了?"

阿聿略一思索，煞有介事道:“天理由天庭掌控如今尽数消散，确实是没有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看起来当真存了答疑解惑的心思。我暴怒，抄起刚刚扔在桌上的刀扭头就走，

出去数余米，没有人来追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多少清净了些。现下当务之急是今晚找个落脚点，刚刚跟符德过来的路上，我就发现了，哪怕聿城荒废已久但城市结构仍然相当完整，找个住处应该不难

眼下的位置，应该类似于仿古商业街的地方。细细打量过去，才发现这些建筑已是颜色暗淡，年老失修。我沿路跳开门试图，在里面找一间魅强能住人的，却发现里子都付作断壁颓垣，早就烂透了。方才打眼看过的，应该已经是竭力保存过的结果。

这一折腾就到了天黑，整个聿城没有灯光，陷入死寂一般的黑暗。气温骤降，烟青雾重。随身携带的光源在和之前符德打斗的过程中弄丢了，整个城市结构异常复杂。摸黑前行，影影绰绰，甚至分不清脚下的路是不是走过。

我无法判断时间和位置，停在避风的墙后面，开始仔细盘算。凡人确有长身之躯不假，但本质上仍然是脸弱的，原本能杀死人的风寒，饥饿或收击，现在照样能造成威胁。

不怕死，只是觉得很狼狈，本意是来杀人，最后竟然落到个要想办法保命的程度

迟疑之际，身后突然响起叹气声。我猛一回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他没有点灯，我一心扑在找路上，竟然完全不知道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东西

我和他膈着两三米的距离警惕对峙，对方突然开口:"我看你跟没头苍蝇一样撞了半宿，不累吗?

是程煌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程煌轻咳了一声，说:"城隍神，聿城没有找不到的人。"

我迟疑一下，他又说:"吊坠的事情之后再说，跟我回店里?可以好好解决的事情，没必要在外面受罪。"

我叹口气，感觉颜面尽失，但缓缓朝他的方向走过去，算是默认答应了。

走了好一阵，到古玩店附近的时候，发现几个路口郁挂了灯笼，不算特别亮，但在果暗中异常量

程煌走在我身侧，幽幽说:"他们怕你走太远天需找不到过来的路，临走之标在各自的路上挂了灯笼，哪成想你居然跑了那么远，

我跟他进铺子，多少有一些不理解:"明明进城之前还想杀我，怎么现在倒管起我的死活来了?

"啊，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地盘。"程煌感叹，"若是真因我们的疏忽让你死在这里，有点丢脸。

“死亡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程煌把我送到客房门口，似笑非笑:"那你怎么还活着?"

"我在找一样东西。"

"什么?"

我心情还不错，关门前冲他比了个鬼脸:"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