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祺月不应该啊……
贺祺月觉得不可置信，又想再扔一遍，又怕这次还是白扔。
犹豫时刻，栾云平出手，绿圈闪过，套上了。
贺祺月那是什么？
贺祺月看不清楚。
栾云平狮子玩偶吧？
栾云平也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贺祺月我看着像草莓……
拿到眼睛跟前儿一看，是一个红裙子的人形玩偶。
贺祺月真好。
贺祺月沉默了。
贺祺月您是觉得我还在这个年龄吗？
栾云平六年前你跟我差十二岁，六年后你跟我还差十二岁——谁说不是呢？
栾云平指着套圈摊。
栾云平高中生，理科生，您没做过题吗？
他强调了“理科生”三个字。
贺祺月题？
贺祺月这回实打实地摸不清楚栾云平要问什么了——怎么突然聊到题上了？
栾云平平抛运动记得吗？
栾云平倒是跟贺祺月回忆起来了。
栾云平套东西，求速度范围……
贺祺月的记忆好像被栾云平唤起来了，仿佛一下子找回了高中生的主场，一拍手，激动万分。
贺祺月临界问题！
又看向栾云平，沉默片刻。
贺祺月那么多年过去了，也难为您还记得这个……
贺祺月的脑袋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若有所思地比划着，绘画写生的经验让她按比例摸清楚了大概距离。
贺祺月如果要套圈的话还需要和圈的直径联系起来，所以选窄高的，速度容错率大一些……
贺祺月脑袋里一边回忆知识，一边喃喃。
贺祺月平抛运动定义中忽略空气阻力，但现在套圈是不可避免的……
贺祺月我按平抛算出来，因为有空气阻力所以速度要更大一些，既然这样就不让这个圈在空中转，转也会和空气摩擦，必须尽量接近平抛来符合我的运算结果……
贺祺月所以我现在，只需要试一下自己多大的力气可以套上圈，然后以此和我计算的平抛套圈速度范围做比较，然后推断我的力气和速度的关系，这样就可以计算了……
贺祺月只要我的力气变化不大，这个数据起码可以用十年左右吧……
贺祺月抬眼，愣愣地看着栾云平，却看见这人略带欣慰的笑容。
贺祺月这、这……
贺祺月语无伦次，像是不敢相信。
栾云平你试试吧，我可什么都没说。
栾云平低头，拿出手中的圈。
贺祺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圈，又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贺祺月和圈的质量有关系，但太轻了，空气阻力的影响会很大，所以力气还要大一点……但是它可以破开空气啊，这样算下来……
栾云平月牙儿！
栾云平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
栾云平玩儿吧，你得先试试才有结论啊。
贺祺月心里估算了一下，眼睛一亮，手中的圈按自己猜想的力气抛出去。
窄高的积木，套中。
心里一喜，但贺祺月并没有过多开心于这一个圈套中，而是转而看向那个细长脖子的天鹅，它的前面有一些东西摆着挡住了很好套的脖子，贺祺月走了走，找到一个角度，在手中的圈挑选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最小的那个圈。
大概比天鹅头截面宽五厘米。
贺祺月扔过去，套中了它前面的巴掌大的松鼠玩具，却没套中天鹅。
犹豫了一下，贺祺月换了个中圈，还是目标天鹅。
目标不变，力气不变，改变套圈的大小，看一看力气大小和套圈质量的关系。
贺祺月自信一掷——不幸，落到了天鹅后面，但好在，它是因为靠近贺祺月这边的弧擦过天鹅头顶而改变路线落到了天鹅后面。
沉浸在这种快乐之中，贺祺月开始了她的“物理实验”，探究套圈力气、速度、圈的质量与物品高度远近的关系——挨个挨个控制变量，她乐在其中。
大梦初醒，她一边试错一边计算，大脑在快乐的刺激中极速运转，不知不觉间套完了所有，老板还贴心地加了一批。
终究两个人还是大包小包拎着走了，周围人眼睛都看呆了。
但贺祺月不在乎，她脑海里全都是物理，全都是她喜欢的这个东西。
贺祺月平抛运动、套圈……所以你六年前就用这个了？
贺祺月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回头看向栾云平。
栾云平……
栾云平没有回答。
贺祺月也不在乎栾云平有没有在听，沉浸在兴奋之中，开始聊自己自己前些日子的事情。
但再说出口也不觉得难过了，也许是动脑真的很爽。
贺祺月我以前觉得，小说里那样沉浸在悲伤里走不出来人物都很可悲。
贺祺月我也觉得，如果他们不那么多愁善感、触景生情，什么也不会发生。
贺祺月看看天空。
贺祺月可看看我吧……就比如说镯子，我不逃它就不会丢。说到底都是咎由自取。
贺祺月但落到我自己身上才发现，有的事情是不得不成为这样的。
贺祺月又低下头来看路。
贺祺月每个人在生命历程中都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或许我的这些事情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吧。
她释然地笑了笑。
贺祺月你也说过啊，很多人都在觉得山穷水尽的时候，但他们不得不走下去，因为时间永远会推着我们前进。
她又抬头看看天，兴许是不想眼泪流出来。
贺祺月也许时间真的、真的把他们推到了一个地方，叫他们不得不、不得不，离开我和爷爷。
她眼眶还是红了。
贺祺月其实我是在第一次逃走的时候发现的……我发现我变了，我想让别人注意到我，想让他们关心一下我，关心一下走失的我。
贺祺月看向旁边的栾云平，苦笑了一下。
贺祺月这算是、坏事吗？
栾云平这当然不是坏事儿。
栾云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栾云平你才多大？这都是人之常情。
贺祺月真的吗？
栾云平我说话还有假？下次不给你套圈了……
贺祺月反正我会了。
贺祺月嘚嘚瑟瑟地晃了晃脑袋，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她。
哪有那么多散不去的阴霾？
贺祺月话说，我们这次把人家的全套完了没事儿吧？
栾云平圈儿的种类变多了，价格也变了，他们精明着呢，亏不了。
贺祺月揉揉脑袋。
贺祺月我到今天以前还觉得那是骗小孩儿的呢……
栾云平你个理科生，不知道用科学解决问题，尽想这骗不骗的了。
栾云平无奈地笑了笑。
栾云平以后有什么问题用科学解决，理科生。
贺祺月嘿嘿一笑。
贺祺月不过话说栾老师怎么知道我还不会套圈儿的啊？万一我会了那不就没办法了吗？
栾云平……你不会。
贺祺月嗯？你怎么那么确定？
栾云平大人都没办法百发百中，何况你。
贺祺月这样啊……
贺祺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到。
贺祺月我觉得啊，栾老师一定会是一位非常好的父亲！
贺祺月在路上蹦蹦跳跳，一边跳一边笑。
栾云平嗐，万一生个混小子，可就麻烦了。
栾云平摇摇头。
栾云平所以像月牙儿这样的闺女还是很好的。
贺祺月你肯定会有个女儿的。
贺祺月笑着回答道，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顿了顿，看着栾云平。
贺祺月比我可爱是肯定的，多半也比我省心。
栾云平……嗐，借你吉言。
栾云平抿了抿嘴巴，笑道。
栾云平月牙儿你也不是不省心，烧饼那家伙的话都多久了？还在心里膈应着呢？
贺祺月也没……
贺祺月也只是突然这么觉得而已，又回头看他。
贺祺月要是有了女儿要叫什么名字啊？
栾云平……还没想好呢。——诶我说这八字儿还没一撇的事情你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懂。
贺祺月……欢歌笑语。
贺祺月想了想这段时间的经历，眉眼弯弯道。
贺祺月开心最重要！
栾云平嗐，我看你今儿挺开心的。
那一天贺祺月就知道了，栾云平那独一份儿的能力不再是套圈了——因为她会了，几乎百发百中。
在贺祺月眼里，他独一份儿的能力或许是——
没人解得开死结。
栾云平可以。
——
2013年，栾云平有了女儿，名为栾笑语。
是看名字，都觉得她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贺祺月看过小姑娘，她很喜欢逗她“咯咯咯”地笑。
也是某天和盆儿妈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去郭老师家住的前一天晚上，栾云平就在家里拿了本高中物理书看平抛运动。
她或许猜到栾云平完全没想着让她用计算学套圈儿，只是跟她顺口提一嘴。
但她也许永远不知道，栾云平真的是扔多了以后靠手感扔的，和计算没有半毛钱关系。
……
第三辈子，现实。
那年沧海有人渡，以她从未想过的方式。
——很多人都在觉得山穷水尽的时候，但他们不得不走下去，因为时间永远会推着我们前进。
——但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周围的世界很大很大，我们能拯救的世界很小很小。
贺云戈流下眼泪。
所以，穿越者救不了很多人，应该不用在内心那么煎熬吧？
我只是个幸运一点的普通人，我能拯救的世界很小很小，我尽我所能地救，但没法做到尽善尽美。
所以，没关系的。
你已经很幸运了。
——第一卷，轮回伊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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