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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戈注视着眼前的人,杀马特的造型让她恍惚之间回到了第一辈子——老天爷最近老是让她想起十六岁那年。
在所有人都给她救赎的那一年,她和张云雷——起码是在她自己看来,她和张云雷产生了共鸣。
何止傲气。
贺祺月没法道出来的心声,就由贺云戈来告诉他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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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孟鹤堂生日那天,贺云戈一共画了三幅明信片,下午时刻孟鹤堂就要离开,便也没再做挽留。
那杏花环最后是孟鹤堂带走了。
贺云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卸下一切防备,躺在院内的躺椅上,算偷得一丝清闲。手边放着前些日子张云雷送来的、迟来的新年礼物。
也不知道天天怎么那么多礼物送来送去。
但这些日子贺云戈的确忙到飞起,无论是画作约稿还是为孟鹤堂准备生日礼物,偶尔还要去德云社那边儿操心一下管理方面的事情。
平心而论,那群老爷们也就栾云平适合管理层面,不愧是云字科里文凭最高的,管理得门儿清。
贺云戈常去后台走个过场,也帮栾云平操心分担事情。
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演员还不算多,栾云平也分不出来太多心思。虽说往后的日子里栾云平越操心越上道,可眼下这段时间还是贺云戈帮衬着。
毕竟是个外人,连指导也都是点到为止,偶尔纠正纠正错误就行。
连轴转、忙翻天。
无论是为了金牌编辑还是孟鹤堂的生日,她都给二十六号休息一整天。整个人躺在椅子上,已经无心再想编辑的事情了。
忙到没时间拆开张云雷的礼物。
贺云戈揉了揉眉心,蹲下来把盒子抱到自己的怀里,上面夹着一张纸,上面的话一看就是张云雷的字迹。
“满儿姐今年应该没在这里过年吧,那几天你都不在。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有些简陋,希望你不要嫌弃。”
贺云戈取下纸片,慢慢拆开。
新年礼物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是双布鞋。贺云戈把它收好,想着起身去放到鞋柜里,却一站起来就落下一张纸片。
“如果满儿姐姐能抽出来空闲,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
“我怕打扰你休息。这是我的电话。”
“要是不想打电话也可以。”
贺云戈看着这张纸,好像是从废纸里飞出来的一样。
字迹还是张云雷的,后面那串电话号码是她没见过的。
之前就好像听说张云雷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全都删掉了。
贺云戈抿了抿嘴巴,把纸片揣到兜里,把布鞋放好以后,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拿出小手机拨打号码。
一边在内心祈祷着张云雷不要太生气,一边瘪了瘪嘴巴觉得自己有些失职。
明明都说要保护他不要让别人欺负,但连个礼物都没拆开,电话都是过了好几天才打的。
真不怪她几天几日没打电话,她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想到张云雷会在盒子里面放联系方式。
“嘟、嘟、嘟……”
张云雷喂。
电话接通了,贺云戈松了口气。
贺云戈喂,辫儿?我是贺云戈。
贺云戈努力扬起一个快乐的声音。
张云雷……
张云雷……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贺云戈抬眼看了看手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挂了电话呢。
张云雷……满儿姐?
贺云戈诶、是我。
声音比起她最初听到的那会儿要更加粗哑几分。
贺云戈微微皱了皱眉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轻声道。
贺云戈怎么样了?
张云雷……
张云雷没有回答,似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贺云戈也不急,反正她今天都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于是靠在自己桌前的椅子上,看向窗外美景的桃红柳绿与鸟语花香,静静等待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叫“张磊”二字,疑心是呼唤他的名字,刚想开口发问,却听得默默一句略带苦味的呜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张云雷满儿姐。
张云雷对不起。
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
贺云戈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电话,显示打了四分钟的时长,但满打满算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贺云戈皱了皱眉,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开始回忆这种感觉。
——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己才会在格外期待他人来电的情况下,对这个来电的人不知道说什么,若说出口又只能说“对不起”三个字呢……
关键是张云雷这语气,她该死地熟悉。
好像、好像……
好像在第一辈子的某一天?
贺云戈的指尖不断敲打在桌面,渴望回忆起来一些关键的情节来照应张云雷现在的情况。
她知道,有了“贺云戈”的出现,再加上她已经改了那么多事情了,剩下的事情必然不会再走上上辈子的逻辑。
她生怕张云雷出了什么事情。
忽而,窗外响起两声鸟叫,贺云戈朝外看去,目光落在绿树上的麻雀身上,却像是被那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重新续上断弦一般。
在少有的人世间洪流之中,在从未经历时空逆旅的那二十三年岁中,她或是潇洒恣意的疯姑娘,或是乖乖听话的尖子生,又或是被光照拂的高中少女,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让她想见到又害怕见到,许久未见之后的再次相遇,她也只敢落下“对不起”三个字。
是栾云平。
在贺祺月十六岁、栾云平二十八岁之际。
像是被打通回忆一般,贺云戈终于知道了是怎样的相似。
——就像如今的张云雷十五岁、贺云戈二十四岁之际。
贺云戈想,她知道她在张云雷故事中扮演的角色了。
她的手开始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彷徨不安。
随着回忆一点一点在脑海中完善,她也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她会在那一刻彻彻底底感到熟悉。
说来好笑。
第一辈子十六岁的她,居然觉得自己和二十岁的张云雷,产生了一丝共鸣。
——也不知道是谁拯救了谁,好像彼此都藏着些心事。
是其他人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