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 墨兰

　　赵桐旖自小熟读经书，也是被悉心教导过晓事明理的，由她将朝廷收购土地的消息亲手写就几篇文章，在江南一带广泛地传播起来。墨兰在旁看着，教她些利用“口舌”的法子，桐旖便也迅速学会，撒手用了出去。

　　赵桐旖比之秦大娘子更为博学、比之明兰更加犀利、比之墨兰自己也更为大胆。墨兰心里自然很喜欢这个姑娘，只觉得她的性子也很对自己的性子，一来二去，便也熟稔起来。

　　她父亲时常来看望桐旖，墨兰并不拦着，只是觉得这对父女之间的相处实在奇怪。江南这边临时聘用的小女使在旁做活，看着墨兰好奇，便随口道：“娘娘还不知呢？赵大人从前与其兄长一并胡闹过一阵，叫大娘子撞见后难产母子双亡，只留下赵姑娘这一个女儿。这人便也一日改了性子，从此只愿疼赵姑娘一个，这些事也没什么人拦着，咱们都知道的。”

　　墨兰想起那个被自己割了舌头的男子，叹了口气：“不许再说了。”

　　桐旖的声音传过来：“娘娘不必捂她们的嘴，他们自己做错了事，难道还不许旁人议论？”

　　墨兰转过身，看见她缓缓走过来，便招手道：“可见还是不能在背后嚼舌头，桐旖，来瞧瞧，这是我让萧三郎画的几张草图。你挑一张，我让人在汴京给你寻个合适的宅子修缮一番 ”

　　萧三郎正是那日在庭院里受人考校的郎君之一，他家虽然是世家旁支，但在江南地区也是根深蒂固了。正巧有他，墨兰和长柏也能更了解了些萧氏主家的内情。

　　墨兰跟在长柏身边，跟着他学着些婉转些的政治手段，长柏也并不藏着掖着什么，知道什么便教什么。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妹妹原来依旧有着如此理想到了天真的一面，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参与政治——尤其是争权夺势。

　　她更应当去书塾，做一个一定能看得到希望的夫子，在她自己规划的这条路上缓缓而行。长柏才知道赵瑾珩的许多政令竟然都是赵瑾珩自己谋划出来的，他并不否认墨兰的能力。但他作为兄长，自然更希望妹妹除了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外，还能有一个人保护她的这些天真。

　　可是他并不知道，她没有往过半丝半毫——这么多年的万千漂泊，她从来没有忘了自己是从一个怎样的世界里来。

　　她自然也不会寄希望于封建的君主。

　　所以虽然她并没有太多耐心与这些只守着自己私心的封建官僚们虚与委蛇，可是那日赵家主君的话终于在她耳边敲响了一记警钟。

　　她忘记了，他们虽然是官僚、虽然在许多时候后人称他们为愚昧者，可是她并不能否定他们也是这个国朝的子民——他们也同样真挚、忠诚地热爱着他们的国朝。

　　让她向他们举起什么过分的武器，她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所以她必须要去学，学那些她并不如何明白的政治手段。

　　她不能代替这个国朝，去处死祂最忠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