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 墨兰

　　墨兰与长柏一同动身前往江南巡视建厂，二人之间有些无话，长柏坐在船头望着广阔的江面，从身旁的包袱中摸出一卷书来。

　　墨兰缓缓步出，手里端着一副茶具，静静坐在长柏身边。

　　自长柏娶亲，他便一直因为各种原因和妻子分别两地，外放时他去的也是极为艰苦之地，海朝云没能陪他多久便有了身孕返回了汴京。他如今终于能在汴京为官，又要陪着墨兰出京巡查，这一来，只怕又是一年半载。

　　还有长枫的那双经年累月泡在河水淤泥中的脚，她不经意间瞧见过一眼，那双脚连带着一段小腿，被泡得苍白、浮皱。还有他那双从前只拿笔的手，十指也早不复当年的修长细致。

　　墨兰心里虽然知道，不管一个地方多么艰难，也必须有长官前往。这份苦，旁人吃得，长柏长枫断然没有吃不起的道理，可是她更清楚他们也是为了她这个妹妹在那个能尽快守好中宫之位。

　　她心里总是心疼他们多些。

　　墨兰为他斟了一盏茶：“此番之事，本来不该波及到哥哥的，倒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对你不住——”

　　“一家子兄弟姐妹，同气连枝，不说这些，”长柏抬起头，他的面上有些清浅的笑意，“虽说咱们现在是三家府宅，但都是盛家的血脉。盛家无妹妹，不足以一朝显赫，妹妹无盛家，亦是左支右绌。”

　　“长枫久不在京中，长榕又还在读书，我是长兄，自然要保护好你们。”

　　墨兰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此番艰险，我也怕波及了哥哥，不过哥哥既然不怕我的麻烦，我便日日紧紧跟着你。”

　　——权谋倾轧，痛的不过一两个人，痛不到那些世家大族的身上。症结依旧在于土地，千里沃野，养育了那样多地母忠实的信徒，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成为根深蒂固的症结。她们不动土地，不外乎是为王朝延续一断生命，她们、连带着这个令人骄傲的王朝最终仍将化作历史的尘埃，埋进地底。

　　她必须要承认，赵瑾珩激起了她心底最阴暗的地方——她想要旁人来爱自己，越多越好，爱似乎是延续她生命的母源，为此她不惜掠夺。

　　求爱情，哪里有要天下人的爱戴更令她满足呢？即便以心力谋求多人的爱慕，莫不如以同等心血来换天下——乃至未来无数人的敬仰。

　　像是那飘息荒野的阴暗扭曲的幽魂不择手段地谋夺可以让自己重新沐浴的光源，她牙齿尖利、不择手段，伴随着渗血的痉挛，蜷缩做母者怀中的婴孩。

　　赵瑾珩觉得她品行高洁，定然不会做背刺他的那把刀，可她看他是实实在在地看走了眼。

　　有替身与长柏一同先行前往官邸，墨兰则带着烟霏乔装改扮潜入市井，这来的市井十分热闹，来往街上也偶然能见几家针线局。墨兰瞧着这些，又想起那日在奏折上看见的文字就不由冷笑，官员们其实想办厂，但他们想要这各类工厂可以落在他们的家族手上，而不是由中央朝廷统一管理。

　　不外乎是其中利益太大，他们宁可不得，也不愿被一个想要撼动他们的女人握在手里。

　　墨兰坐在一家针织局对面的茶摊上盯了一会，从老板口中套了些话，便与烟霏一同走进了针织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