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 墨兰

　　她既然将话说得这样明白，墨兰便知道她已经全都知道了：“是，大姐姐屋里有个女使，针线做得很熟，墨儿之前救过她的命。墨儿知道大姐姐屋里熏了什么香，便私下熏着，三日前便将熏了许久的药包交给她，让她给缝到了床帏里面。”

　　“大姐姐既然不知情，是受害者，自然是只搏人怜惜的。”墨兰垂着眼睛，似乎在说旁人的事，与她毫无关系的，“至于是谁做的，便就不重要了。”

　　老太太坐在榻上，她跪在地上，身上是一身青玉衣衫，面容白皙秀美，清丽非常。瞧着清清冷冷一个小小少女，竟能不声不响地把手伸到旁人家里去，她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隐私手段不曾见过，但这样小就敢如此行事的，这是头一个。

　　若是她如今二十四岁、三十四岁，那都无所谓了，这背后的人心、时机，一个若小的她竟然拿捏得这样好吗？她可以不管这些孩子在家里的小算计，却不能任由她长成满腹算计的毒妇人。

　　“你只有十四岁！我原以为，你是个光风霁月的好孩子，倒底你是养在了你小娘身旁，还是学了这些污糟东西去！”老太太手里的茶碗狠狠磕在桌上，她只是心惊，这些手段不该是她一个闺阁在室女所为，若是不加以规劝，只怕日后要有灾殃，“你说，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这些手段，是谁教给你的？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失败了，你和华兰能不能担得住后果？”

　　为什么？

　　大概是她对华兰心里永远都有愧疚，她明明知道袁家是个不好的去处，可她还是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白白让华兰蹉跎了那么多年。但凡她勇敢一些，华兰也会有更好的日子过。

　　是谁教的？

　　大概这么多年岁过来，再蠢钝的人也能从周边学到一二吧，宫里、王府里、公侯伯爵家里，哪一处不是泥沼一般污秽极了？她见识过更加污秽狠毒的手段，这点小把戏，时至今日甚至不足够耗费她什么精力。

　　可是这些，她都不能说给老太太听，只垂着眼道：“祖母莫要生气，大姐姐苦苦支撑这么多年，谁都心疼她。是以，只会成功，绝不会失败。若是祖母不喜欢这些，墨儿日后不做了就是。”

　　老太太被她气得不轻，她委实不知道该拿这个看不清前路的孙女儿如何是好，怔愣了半晌，只好道：“罢了，你读了那么多书，很该明白些道理，我一个老婆子管不了你，你回去吧。不过墨兰，我要告诉你一声，凡事，插手太多，只会把你自己拉下去。”

　　墨兰端端正正地叩了首，恭敬地离开了。

　　房妈妈才从旁迎上来：“老太太，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四姑娘会盘算，又向着大姑娘，就不会害了盛家，您就别担心了。”

　　“有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太太望着墨兰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她心思重，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姑娘，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呢？她也不大知道，可能是担心这个没有血脉关系的孙女儿；可能是担心把这么个好苗子高嫁了会让盛家惹祸；又或许，也担心把她低低嫁了蹉跎了她。

　　难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