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泄。
正是冬日,文鸳已经坐在妆镜前开始梳妆,瓜尔佳夫人陪在她身边,亲手挑选着她发髻上的首饰,力图让女儿以最完美的姿态走进宫门。
她看着自己女儿娇美的面庞,雪白无瑕的皮肤和漆黑顺滑的长发为她平添了几分清冷出尘,实在是京中难得的出挑的格格。
她看着她,愈看愈觉得心胸中一片激荡,恨不得女儿明日就能宠冠六宫、提拔父兄,让她这个做额娘的敢于肆意剪除家中妾室、好好在娘家姐妹嫂嫂面前昂首挺胸地活。
瓜尔佳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泪:“我儿即将入宫,一切都已打点妥当,可还有什么要带的?”
文鸳摇了摇头,屋里也没什么别人,都是心腹,便也缓着声音道:“女儿入宫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唯有一事挂怀,额娘可是要帮着女儿的。”
“阿玛刚刚立了功,女儿也即将入宫去,眼瞧着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额娘可要劝的阿玛上请外放几年,至于外放做什么,女儿也会同阿玛说一说。”
鄂敏不是什么贪图享乐的人,他的野心勃勃和对权势荣华的眷恋下,也埋着势在必得的渴望。只要许给他一个坦荡将来,眼下让他吃苦也可、离京也罢,他都能挽起袖子狠狠地做下去。
瓜尔佳夫人面露难色,文鸳接着道:“若是阿玛外放,自然是由额娘跟随,共苦过的夫妻总是更情深些,再回京何愁收拾不了妾室……更何况几年之后这些妾室和阿玛之间也没了什么情意,岂不更痛快?”
瓜尔佳夫人这才笑起来,笑着答应了文鸳。
瓜尔佳鄂敏今天告了假,在她门外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一来是这个女儿帮了他许多,自从她出生、读书,瓜尔佳氏一族便越发有了些向上走的趋势。这个孩子也是难得的聪慧,他的好女儿早慧,又自小就喜欢钻研各朝权术计谋,而且有些难得的政治才能,他在官场上的几次大风浪都是这个孩子帮着他渡过去的。
二来,女儿是要进宫去做皇妃去了,凭她的品貌,不说宠冠后宫,总也能从甄远道的女儿手中分走不少宠爱,这是他眼下一时在朝堂上的面子。若能再诞下个一子半女,这便是瓜尔佳氏一族在未来的前程。
更何况这次扳倒年羹尧,头功本该是他鄂敏的,何故落到了甄远道头上呢?
还不是甄家有个在宫里得宠的好女儿,借着莞嫔牵制住了华妃、皇帝爱屋及乌,头功这才给了甄家。
现今他的女儿也要进宫,以他女儿的容貌智谋,又是满军旗贵族的出身,何愁得不了宠?宫里还有位先帝的和妃在,虽不是同支,但终归是同宗的,只要借上了力,来日这史书才有他们瓜尔佳氏浓墨重彩的一笔。
算来算去,其实还是期盼前程多些。
鄂敏满腔感慨,恨不得自己也能化成个女儿身到后宫去搏杀一番,今日是贵人,来日便是贵妃。最好即刻便能诞下一个聪明伶俐又听话懂事的小阿哥来,早晚他们瓜尔佳氏是要出人头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