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如入宫为显医治的第一日,显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杀意。但他不明白,正如他不是很明白这么个年轻的小姑娘为什么能在几百人中拔得头筹最终得到他妻子的重用。
显的眼睛虽然不大顶用,但是心倒是不盲,他握住了妙如端着药的手:“这东西若是喝坏了人,妙如道长的修行可是要受损的。”
妙如冷冷一笑:“你们杀不死我,我也不在乎那点子修行,圣上还是不要废话了。”
显淡淡笑起来:“你为了皇后而来。”
妙如怔了怔,显接着道:“一个人,凡是做事就一定有所图谋,你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又是修道人。你想要从皇后身上图谋什么呢?权势、爱情、关怀,还是认同?”
妙如有些恼羞成怒,她挣回了自己的手腕:“你无才无能,居于天子之位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不如退位让贤的好。”
“如何退位让贤?让皇后来做这个皇帝吗?”
“自然!”妙如的声音十分笃定,“她的能力难道不值得一个天子之位吗?还是说圣上并不觉得她合该得到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圣上的寿元本就不多了,您待她算是不错,这碗药能让圣上走得轻松些。”
显还是在笑,似乎没有半丝对于死亡惶恐:“你自以为得到皇位就能得到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可那是她所求吗?你自以为是地捧着王座和天下给她,可曾有一刻想过她想不想吗?”
妙如很不喜欢显,他母亲的四个儿子里,不论容貌、才学、治国理政,属显最为平庸,以妙如的目光来看,显甚至比不上从前的太子昆。但是他却狠狠噎住了她,噎得她半晌吐不出半个字来,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你呢?你不是也没有想过她想不想吗?”
显接过妙如的药,笑容里竟然有些狡黠:“我与你做一个赌,我喝这药后将皇位给她,如果她不要,日后、永生永世,你都不许再纠缠她。”
妙如冷笑道:“也可,但你也不许见她。”
显闭了闭双目,倒也明白妙如的顾虑,更知道妙如是想激一激韦娘。
可是这真的有用吗?
显应了下来。
妙如便雀跃地与他起了誓:“还以为圣上有多爱她呢,竟也舍得她伤心。”
“这世上爱与不爱有很多种解,不过如你这般顽劣之人,怕是终你一生也理解不了。”
妙如的赌最终是输了,韦娘离开了长安,她也受制于诺言不能跟随,但她时常会见到叶儿。叶儿自从明白她是修来生的,便要入她的门派,打得什么主意自不必说。
叶儿有天赋、有决心,是个很好的苗子,可是唯有一点让妙如很后悔当日教了他许多。叶儿实在太过极端,只想着毫无付出地与人双宿双飞,如有付出,也要从别人的身上攫取。
叶儿来时满面春风,浇灌过韦娘的牡丹后细细选了一朵轻轻摘下来:“妙如师傅,如今我终于算是找到了法门,这次是来多谢师傅的。”
妙如皱了皱眉,她追问了几句叶儿都没有告知,只能道:“你还是不要失了本心为好,仔细反噬己身。”
叶儿爱怜地抚摸着牡丹的花瓣:“哪怕只有片刻欢愉,都是我心之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