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词 韦娘

　　韦秀竟然红起脸来，她低着头嗫嚅两声：“是……是我喜欢上了临淄王，如果能做您的斋娘，便有了可与他匹配的身份和功绩。”

　　韦娘放下了手里东西，这个外孙女幼年丧母，她的父亲也是自己的同宗，故而在所有的外孙中，她最为疼韦秀。

　　将她放到身边好好养了十年，却不想她竟会有这样想法。

　　韦秀很少见韦娘如此不解的神色，她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和临淄王确实算是沾亲带故的，可是也并非不可呢……爱情，外祖母，这是爱情。您和外祖父是爱情，太平姑祖母也五十多啦，她不是也还在追求爱情嘛！”

　　韦娘的神色越来越凝，韦秀却好像越来越有底气般越说越大声：“对嘛，我是在追求至高无上的爱情！即便临淄王不爱我，但是若能做您的斋娘得到封赏，来日择婿不是也更方便挑拣嘛！外祖母，您就划掉谁的名字——”

　　韦娘手中的奏折被她狠狠摔了出去，韦秀吓得往后蹭了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向和煦慈爱的韦娘。

　　“什么爱不爱情的，你可以追逐你的爱情，但是你变得更好应当是因为你自己努力！而不是懒散地借由一个如此重要的事情提高自己的身价好待价而沽！你是一个人，是父母和外祖父外祖母的心尖儿肉！我教你自强、独立，你凭什么这么作践你自己！”

　　韦娘不由站起身，她越说越气，只觉得胸腔间一股火气翻腾上涌，简直恨不得狠狠地给眼前还是一脸无辜懵懂的韦秀一个狠狠的巴掌将她打醒。

　　“你凭什么如此理直气壮地要求我划掉别人的名字，就因为你是我的外孙女吗？就因为你是大唐的郡主吗？你是大唐的郡主，就更应该做一个表率，我希望你热烈、允许你淘气，是因为你没有失掉作为一个人应当具备的品格！”

　　和韦秀喜欢谁没有什么关系，在这个年代，不论她是喜欢上李隆基还是喜欢上她的哪个表哥都是没什么关系的事。韦娘只是今日头一次认识到，她确实教给韦秀要自强、独立，可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无耻地伸手索要的行为，她竟然从来没有做到让韦秀杜绝。

　　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赶来的，他静静弯腰捡起韦娘摔出去的奏折，在韦娘身边坐着陪她，看着失神又无助的韦娘，他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不是很理解韦娘为什么生气，自然也不理解韦娘为什么要行如此艰难的事。在他看来，像他母亲那样做一个皇后就很好，就算是想要扶持安乐做第一个皇太女也罢，就像他母亲做一个皇帝也很不错，他母亲虽然是被诟病牝鸡司晨，但不是也很无所谓吗？

　　但这是韦娘做的事情，他不懂，但也不多问，默默地在她后面做一个不重要但也不可或缺的靠山就罢了。

　　韦娘抬手擦了擦摇摇欲坠的眼泪，转头又接过了显手里的奏折，这个奏折被摔得有些破损，韦娘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显露出一个有些俏皮的笑：“皇上的字练得怎么样啦？臣妾考一考您，就誊抄一下这本奏折吧。”

　　显皱着脸接了过来：“我会去说一说秀儿的，让她给你道歉，你别伤心。”

　　韦娘手里的笔悬在半空中，桌案上缓缓砸下一滴水：“我不是因为她伤心，我是为自己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