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逐渐明白她的悲哀是渐渐爱上了一个男宠,一个不该对他奢望忠诚的人。但也如你所说,他不是什么本分的人,他对权力有着超出许多皇室子弟的渴望,他用自己俊朗的容貌和超脱的谈吐征服着长安城里一个又一个接近权力的女人……】
韦娘坐在偏座上,垂着眼不敢看那边太监德顺儿正在将一只金丝雀小心翼翼地放在鸟笼——令人恐惧的是,笼里面有一只猫严阵以待,它贪婪地盯着即将投入罗网的美食。
女皇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大殿里:“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传闻,显和重润出征在外,为国尽忠,满朝上下都盯着你们一家……”
韦娘深深意识到女皇是真的老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不紧不慢地缓缓叙述着。
韦娘大概知道她想说些什么,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张嘴打断她的话,此时笼中的猫叫了一声,那声音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了?德顺儿?”
德顺儿擦了擦汗:“圣上,这已经是第五只雀儿了,我看咱别试了!猫鸟是天敌,哪有相安无事同笼而居的道理!”
韦娘看着那只目露凶光的猫嘴边的血迹,轻轻咬了咬唇瓣:“母亲……”
女皇睁开眼轻轻搭了她一下:“罢了,我与猫为敌近三十年,最终还是拗不过这畜生,提走吧……韦娘,我听说你要将女儿嫁给武承嗣的孩子?”
韦娘点了点头:“是……那日太平也在,她说,不要让有情人成不了眷属,她哭得厉害,我怕她伤了身子……我也查过武延基的为人……”
女皇打断她:“这些我都知道,我要问问你,太平看见的那个少年是谁?他和薛绍什么关系——韦娘,我什么都知道,不要骗我。”
韦娘慌乱跪下,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我、我……”
“薛绍的儿子,我赐死的那个女子的孩子,对不对?韦娘,你胆子倒是够大。”
韦娘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了:“儿臣知罪!”
女皇重新闭上眼睛,疲惫地摆了摆手:“你……罢了,那个孩子不可以再回长安,他哪只脚再踏入长安,我就砍了他的那只脚——也连带着你。”
韦娘强撑着走出宫殿,在宫道上终于忍不住撑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双鞋闯入她的视线,她听到一个温柔和煦的男人的声音:“太子妃可还好?可是要去哪里歇一歇?”
是张易之。
韦娘抬起头,看见他多情的眼,这里面似乎隐藏了无数波澜壮阔又炽热坚定的情意——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他这张和薛绍全然相似的面庞下是两个全然不同的灵魂——薛绍有十分爱,至多会让人看见两分;张易之只有两份爱,又或者全然不爱,却能叫人最少看见十二分。
张易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太子妃母女这是他狩猎生涯中唯一跑掉的猎物,他心里自然有许多征服欲在作祟。
他要权力,要富贵,就不能只要眼前的权力和富贵,女皇是他现在的靠山、太平是他的调剂,那么太子妃母女就必须成为他日后的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