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春苑不止是一栋楼，它是几栋楼。
“……”
白佑看着这栋如同宫殿般的青楼，默默拿出了何城主给的《青楼解析平面图》
含春苑共有六栋楼，一栋主楼，五栋副楼。主楼名为含春楼，便是眼前这栋气势磅礴的高楼。另外的副楼中，美人池是一些小倌们接客的地方，其余的杂楼很多，作用也多的数不过来，看着头疼，白佑看不太懂，干脆又把那《青楼解析平面图》又收了回去。
抬眼望向那座宫……含春苑的门口，正有几个莺莺燕燕在揽客。
“哟~常公子~”一位身着杏色坦乳裙的可爱少女掩着嘴娇嗔着，轻锤了一下身前的男人，“几日不见，您越发俊气了呢~”
白佑闻言，想看看这位“俊气”的常公子，结果看清后又愣了愣，然后偏过了头。
真俊。
只见那位俊气的常公子及其猥琐地笑着：“嘿嘿嘿……小娘子嘴真甜!”然后扔了一块碎银给她，“小娘子收好了，赏你的。”
姑娘立马接住，嘻嘻道：“常公子~你好坏~”
白佑：“……”
咦。
笑了笑正准备迈步，却被身后的娇语打断：“咦？这位小公子生的好生俊俏，蓉娘却瞧着眼生……第一次来？”
白佑顿了顿，侧过脸看到了那只搭在他肩头的玉手。
视线上移，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郎，正弯着美眸，低低笑着；白佑看了她一眼，嘴角浅浅一弯，温声道：“这位姐姐猜的不错，在下确实是第一次来。”
“啊，这么说……”蓉娘娇嗔着，搭在他肩上的手，开始不老实的向下游走，最终停在了他的腰间，轻轻扯了扯他的腰封，“还是个小孩？”
白佑笑容一凝。
见他神情微变，蓉娘笑得更欢了，撩了撩他的衣领，轻声道：“你这种小书生模样，可是很招姐姐们的喜欢，待会儿进去了，可得小心点……”
白佑礼貌微笑道：“小心什么？”
蓉娘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唇瓣：“你说呢……”
白佑：“……”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传来阵阵娇笑。
“哎哟，蓉娘你干什么？别把人家吓跑啦！”
“是啊，你干什么这么妖嘛！”
闻言，蓉娘回头**的那群女人们嗔道：“你们懂什么，这种新来的小公子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啦！”
白佑眨了眨眼睛。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他拉了拉蓉娘的水袖，轻声道：“这位姐姐，正好我不怎么懂这里的规矩，要不姐姐带带我？”
蓉娘一眨眼睛：“哪有你这样的？小弟弟，这地方可不是……”
白佑笑着塞了一片金叶子给她。
“呀！公子随我来～”蓉娘提着裙摆，伸手撩开了那叮咚珠帘。
珠帘翠响，罗幕轻飘，与预想中的珠光宝气不同，这含春楼内部反而更多的是古香古色，素雅幽暗。
“这一楼啊，是看戏听曲儿的……”蓉娘纤指指了指那戏台，道，“那里是我们唱曲儿的地方，叫鸳鸯台。”
白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了那一方戏台，戏台上的杨贵妃正醉了酒，一颦一笑中是溢出来的妩媚，手中捏的是开得正繁的牡丹团扇，摇曳的步子，将醉酒的娇憨演的淋漓尽致，水袖一抛都是万种风情；那双含着金波的秋眸，更是醉人，一眼就将台下的看客们看得入了迷。
这般一看，白佑顿时就明白了，这含春苑为何如此这般昌盛。
“怎么样，陆姐姐唱不错吧？”蓉娘羡慕道，“她扮的杨贵妃若是排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了！”
“嗯，的确。”白佑由衷道，抬眼瞧了一眼上边的空房间，又问道，“那上边的房间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蓉娘解释道：“这含春苑啊，共有四层，二楼是雅间，三四楼是地、天字号贵宾间。”
白佑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看着蓉娘道：“…在下听说美人池里的美人很多，姐姐能带带我去看看么？”
蓉娘笑道：“好，公子随我来吧……”
美人池是一座比含春楼略矮一点的青楼。
一楼是走廊，还有一方小院，院中有假山和池水，还有一些小亭，有的亭子里还坐了几位姑娘们在闲聊。
“美人池共有三层……”蓉娘走在红楠木质的柱梁和扉栏中，转头与白佑道：“二三楼都是接客的雅间。”
白佑望着这里的景色，若不说这是一座青楼，或许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官府。
蓉娘嗓音轻快的与他说着这美人池，路过一座小亭时，有一位杏衣女郎瞧见了他们，便转过身笑着向他们走去。
“哟～蓉娘揽着客人啦？”
其余的几位姑娘们也跟着走了过来。
“还是位小公子呢！”
“喔，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公子哥呢～”
“去去去，别挡着我公子的道！”蓉娘迎过去，嬉笑道。
“藏着做什么，给姐妹们看看呐～”
白佑转了转头扫了一眼她们腕间都带着的一颗小珠子，晶莹的水蓝色，很是漂亮，但却感觉阴恻恻的，看上去不是什么好物件，他顿了顿，问道：“姐姐们，你们手上挂的是什么？好漂亮。”
蓉娘正轻垂着一位青衣女郎的手臂，听到他问，笑意正浓的回答道：“这是护身符啦，鸨娘心善，说接客对我们身子不好便要带着这小珠子，你别说，自从带着这小珠子，身子真的不易生病……”
她拨弄着那颗小珠子，笑盈盈的。
杏衣女郎笑意染上眉梢：“这位小郎君真是生的俊俏，蓉娘，你走运了呀～”
蓉娘佯装恼怒，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呢？什么叫走运了！”
女人们不紧不慢的聊着，白佑则打量着这美人池，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就是阴气颇重——不过这里女人居多，阴气重也正常。想不出个所以，白佑干脆混进那群女郎圈子，一起聊了起来。
“……公子嗑瓜子吗？”杏衣女郎抓了一小把瓜子递给白佑，“我还是头一次见给钱来聊天儿的小公子呢。”
白佑接过瓜子，笑道：“来见见世面。”
紫衣女郎道：“有趣。不过公子生的这般好看，可要小心被那狐狸精给看上啊。”
蓉娘吐掉了嘴里的瓜子壳，有些鄙夷：“他们都传言狐狸精是在含春苑里的呢，也不长长脑子。”
杏衣女郎接过话头：“要说狐狸精……你们觉得谁最像狐狸精？”
白佑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听着。
紫衣女郎招了招手，低声道：“这还用说，肯定是那个林清晚嘛，长得就像狐狸精。”
青衣女郎本来一直潜心于吃花糕，听到这个话题，立刻来了精神：“可不是嘛，那林清晚身子也太好了，一天三个客人呢，跟狐狸精附身了似的……”
蓉娘道：“而且点她的人还那么多，宁愿排着队也不点其他人呢。”
杏衣女郎啐了一口：“跟被唬了魂似的。”
紫衣女郎道：“但是林清晚最近身子好像不太行了，都好几个月没接过客了呢。”
青衣女郎道：“按她那样折腾，身子不出问题才怪呢！”
蓉娘一挥水袖，笑道：“管他呢，我的卖身契快到期啦，明年就不干啦！”
杏衣女郎道：“你赎身的银子攒够了吗？”
“……呜——姐姐你干嘛打击我……”
“我还有三个月就可以走了！”
紫衣女郎泫然欲泣：“我还有五年呢……”
青衣女郎道：“不理她们，咱俩一起走！”
“哈哈哈——”
白佑看着她们笑的粲然，也笑着抿了口茶。
看来这青楼里，也没有那般风俗。
不过女人八卦起来还是很可怕的，一下午的功夫，白佑就坐在小亭子里，哪也没有去，喝着茶，聊着天就把林清晚了解的非常彻底。
这林清晚是鸨娘从人贩手里买来的，听说之前在人贩手里身子就脏了，被鸨娘买出来，自是万分感激，鸨娘好吃好喝的照顾她，林清晚便尽心尽力的接客给鸨娘赚钱，那林清晚一天接三客，也很快就当上了头牌。
但久而久之，楼里的姑娘们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林清晚有一间独阁，名为清晚阁，并不与其他的姑娘一起住，而且平日里也见不着人。
清婉阁的位置非常偏僻，靠近后门很是冷清，对此鸨娘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林清晚身体有恙需要静养，便下令不让姑娘们靠近清晚阁，众人不知所以，但也事不关己，只把这事当做饭后闲谈也没多想。
蓉娘想了想，道：“嗳，你这么一说，这事还真有点怪，我听别人说那清晚阁里还有血呢！”
青衣女郎道：“还真有点瘆得慌……”
杏衣女郎道：“嗐，这些都是传着玩的，别当真啦！”
众人又笑着聊了一些其他的，直到日落时分。
“哎，不跟你们说啦。”紫衣女郎看了看天色，起身道，“还有客呢。”
闻言，杏衣女郎也跟着起了身：“唉，又要去伺候那些色鬼了，姐妹们，再见啦。”
“我也走啦，天色也不早了。”青衣女郎道。
蓉娘朝她们挥了挥手：“再见！”
“他们接的是些什么客？”白佑望着那群打闹着远去的姑娘们问道。
蓉娘道：“普通客人，运气好点可以接到当官的。”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干这种低贱活……”她轻叹一声，“我们有相貌有身段，谁不想过得体面点。”
“这也许就是不公罢。”
“…………”白佑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天底下不公可就太多了，比起那些落魄街头的人，姐姐已经很幸运了。”
蓉娘眨了眨眼，想了想：“……说的也是。嗳不想这些啦，就干这一年了！”
白佑轻声道：“嗯，最后一年。”
蓉娘看着他，好奇道：“小公子，你真是个雏啊？”
话题转换的太快，搞得白佑猝不及防：“……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是的话，以后就不要来了！”
白佑：“……为什么？”
蓉娘笑的明媚：“你和那些色鬼不一样，以后还是别再进来了，脏。”
“…………”
“再进来以后讨不着媳妇儿！”蓉娘警告道。
白佑：“这事现在说还有些早。”
蓉娘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诶……不早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摸出了那片金叶子，纤细的手指捏着那片金灿灿的树叶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留恋，但最后还是忍痛递给了白佑：“喏，还给你。”
这回白佑倒是有些意外了：“…既然给了姐姐，怎有拿回来的道理？”
蓉娘笑道：“公子心善，只是陪我们聊了会儿天罢，十两银子就够了。”
“…………”
白佑便收回了金叶子，付了十两银子给她。
“天色也不早了，小公子快些回家吧！”蓉娘起身道，“以后别再来了！”
“拜拜咯！”
“……嗯……”
蓉娘走了。
白佑撑在木栏边上，望着那汪水池出神。说到回家，他便想到了那冷清的小院，实在不怎么想回去啊。
竖日，白佑又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陵川城李家少爷身死在了沅溪边，死状和死法与之前的三具尸体一模一样。
白佑接到灵鸟的消息后，立马赶到了沅溪边。天还未破晓，到沅溪时只有李府的人和何府的人在场。
“何城主，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李夫人拭着泪，悲痛道，“我儿才多大啊……就这么没了……”
“放心吧……”何城主耐着性子安慰道，抬眼一看白佑正在往这边走来，便三两句将李夫人打发走了，与白佑道：“白道长，你可终于来了。”
白佑扫了一眼四周：“怎么不见李家主？”
何城主道：“出去谈生意了，没办法赶回来。白道长，这李家少爷昨日去过含春苑，点的小倌是陆风颜。”
白佑点了点头，穿过人群去看那具尸体。
肌肉萎缩，面部凹陷是，干尸没错。
白佑看了一会，与何城主道：“陆风颜何城主可曾查过？”
何城主点头道：“自然是查过了，若白道长不放心，待会儿我派人将她请来，你再审审。”
“有劳何城主了。”
“应该的。”
就在这时，沅溪上游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不是，我要解手！”一个家丁不悦的冲挡在他身前的何家家丁道，“你不让我上去，我在这里解决，你有病？”
“何城主说了，这里不能走，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何城主皱了皱眉头，朝那边走了过去。
李家家丁不耐烦地正要开口，却听到何城主道：“那里确实不能去，小兄弟。”
“何城主！”
“何城主！”
李家家丁挠了挠头：“为啥不能去那儿啊？”
何城主道：“那边妖兽太多，不安全。”
“哦……”那家丁道，“那，那我换一个地方吧。”
家丁讪讪的走了，白佑却拧上了眉头。
妖兽多？那个方向，有妖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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