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寿宴

“太后娘娘，宴席快开始了。”

暗室内，听见宫娥在外面唤她，余琰琬猛的回神，才发觉自己已经在暗室内呆了半个时辰之久。

她急忙稳住情绪，拭掉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走出了暗室。

出来时，余琰琬已经恢复了最初那个雍容华贵的大燕太后。

“伺候哀家更衣。”

二月初三，太后寿辰。

文武百官早早就列坐其次，丝竹管弦阵列其旁，宫娥来去匆匆。

“太后驾到-------”

余琰琬着一深红色霏缎宫袍,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外批一件明黄色拖地长袍。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个年轻时曾经被誉为“第一美人”的女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母后。”暮天昔起身，面目带笑，恭敬朝太后颔首。

“让各位久等了。”余琰琬落座，看向满堂宾客，“诸位文武皆是我大燕肱骨能臣，今日哀家寿宴，敬诸位一杯。”

“多谢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满堂文武齐齐起身道。

之后正宴便开始了。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百官之间其乐融融。

然而歌舞升平不假，但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见之无味了。

喻音尘就站在暮沉霭身后。

大燕等级森严，碧颚是没办法带他进来的，无奈他只能去找暮沉霭，好在原本和暮沉霭打过招呼，他和暮沉霭好说歹说，也就答应了

多亏暮沉霭身高位重，好歹把他带了进来。

他看着最上方那个女人，又看向身着明黄的暮天昔，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皇叔，朕敬你一杯。”暮天昔举起酒杯，笑朝暮沉霭道。

暮沉霭举杯，却并不见多余寒暄，只道“谢陛下。”便举杯一饮而尽。

“沉霭身后这人看着面生……”余琰琬道。

暮沉霭看喻音尘一眼，道：“是我一好友，之前并未带他来过宫宴，太后面生也是应当。”

余琰琬看出暮沉霭这是不愿多说的意思，又看着喻音尘，见他面目如星，风光霁月，不禁生了几分兴趣。

“既然是沉霭的朋友，站着像个什么话？来人，赐座。”

余琰琬使了个眼色，便有宫娥在暮沉霭旁又安置了一个席位。

“多谢太后。”喻音尘只能作礼落座。

如此一来，暮沉霭和喻音尘的位子几乎可以说紧紧挨着了。

余琰琬见喻音尘不卑不亢，举止有度，满意的点点头，心下思绪万分。

沉霭多年未娶，也不见中意哪个女子，京中龙阳之好不在少数，莫非……

余琰琬看着喻音尘的目光突然慈爱起来。

暮天昔看着自家母后眼神不对，忙咳一声道：“母后。”

余琰琬这才收回视线，然而还是忍不住问“沉霭也不小了，如今哀家寿辰，百官齐聚，哀家问你，可有中意的人？”

余琰琬问的不是可有中意的女子，而是人，便是在心中已经肯定暮沉霭与身后那人不简单了。

暮沉霭眼皮直跳，“回太后，臣并无心亲事。”

谁知听见无心亲事这几个字，余琰琬更激动了。

大燕虽对龙阳之事见之不怪，可也没有到男子与男子可以成亲的程度。

沉霭从前身边都是那几个人，现在终于有了个新面孔，现在又这样说，莫非真的和身后那位……

无怪余琰琬这么关心暮沉霭“是否有中意之人”，暮天昔比暮沉霭还小三岁，都已经育有一子二女，暮沉霭却还从未带人进过府，让她如何不着急？正想着，突然一个女声响起，

“太后娘娘，臣女敬您一杯。”

余琰琬只能先暂时压下心中所想，举杯饮酒。

暮沉霭和喻音尘都心下一松，寻声望去。

苏怜着浅色衣裙，云鬓别致，发上垂下细细的羊脂玉流苏，举着酒杯遥敬太后，随后低头抬袖饮酒，温和文雅，一如往昔。

喻音尘看着苏怜，不禁又想起当初圣上将苏怜赐婚于他的事儿。

当初他并不想娶亲，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只能去跪求太后免了这桩亲事。

可圣旨已下，君命难违，好在最后暮天昔和他决裂，喻音尘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没拒绝暮天昔送来的毒酒，也没喝太后送来的汤药，最后趁着重病难愈，喻音尘上书一封，称耽误佳人，总算把这门亲事给免了。

因着他那时候刚好因为窃取虎符一事臭名昭著，有奸臣之嫌，苏家自然也乐见其成。

“臣女为太后献上一曲《凤鸣》，恭祝太后福寿永康。”

苏怜的声音把喻音尘从往事中拽了回来。

苏怜说罢便有宫娥搬上一把古琴，苏怜轻抚古琴，琴声如涓涓细流倾泻而出，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一曲罢，众人赞不绝口。

余琰琬笑道：“不愧是京城才女，果真名不虚传。苏大人教了个好女儿啊。”

苏父起身行礼：“太后谬赞了，下官替小女多谢太后。”

这边暮沉霭见喻音尘自苏怜刚开始抚琴之际便一直对着她发怔，不免又皱了皱眉。他举杯，借着抿酒的功夫，目不斜视道：

“大燕对女子名声颇为看重，你要是在这样盯着她看，怕是不妥。”

喻音尘回神，好笑道：“王爷。大燕对男子名声也看重啊，您要是再这样盯着我看谁，怕也是不妥。”

暮沉霭瞥他一眼，没有答话。

喻音尘收回了视线，忽又听见暮沉霭道：“苏家有三女，长女入宫为陛下贵妃，次女曾被赐婚已故喻太尉，幺女为已故大理寺卿之妻。”

喻音尘心下一惊，暮沉霭为何要对他说这个，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王爷为何对我说这个？”

暮沉霭没有回答，侧首静静地看着喻音尘，半晌才说，“没什么，怕你不知道，跟你说一下。”

喻音尘：“……”他不记得以前暮沉霭喜欢跟人说这个啊？！

余琰琬在上座，目光时不时地“不经意间”看向他们，眼下看到暮沉霭和喻音尘如此“眉目传情”，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在上位者久了，什么奇闻异事都见识过，余琰琬便也不在乎什么男男女女，只盼着暮沉霭能早日找到可伴一生之人。

毕竟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个成了帝王，身不由己；一个……一个报憾而终，长眠淮安，如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算得上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