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岁岁年年，朝朝暮暮

杨婵昏迷的这段时间，各种混乱的梦境纷至踏来。

一会儿是幼时杨戬牵着她的手走在长街上。

一会儿是家变那日父亲和大哥先后倒在他们兄妹面前。

一会儿是杨戬带着她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出嫁的队伍。

“好多的嫁妆啊。”

“婵儿喜欢吗？将来婵儿出嫁了，二哥送你十里红妆，好不好？”

“我不要十里红妆，我只想长长久久的和二哥在一起。”

“好，二哥答应你，一定会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

二哥！你就是个大骗子！明明说好的，说好的，我们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你凭什么抛下我！

杨婵怔怔看着坐在自己床边闭目养神的小金乌，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一起经历这么多事了。

“醒了？”小金乌很快睁开眼，朝她妥帖一笑，似乎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把人扶起来，又把一早晾好的热水送到杨婵唇边：“先喝一点水，厨房里三公主做了桃花羹，一会儿喝一点。”

“这个地方……哪儿来的桃花？”杨婵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简直就是行将就木的老媪。将一杯水一饮而尽，看向小金乌：“小殿下怎么在这儿？”

“我特地去百花园摘的桃花。我……放心不下你，便守了你一会儿。”

“表妹……”小金乌看着卧榻上深色憔悴的杨婵，有心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表哥……这下，我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这么长的时间终于换来了姑娘的一声表哥，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现下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

小金乌犹豫良久，还是伸手轻轻擦去了顺着杨婵眼角滑落的泪：“你还有我。我陪着你，三界之内，岁岁年年，朝朝暮暮。”

岁岁年年，朝朝暮暮……多好的承诺啊，二哥也曾说要长长久久的陪着自己。杨婵收敛了视线，薄唇轻启：“小殿下……这世上最不值得信任的，就是对别人的承诺。”

“你若不嫌弃，可以叫我子癸。婵儿，这往后的日子还长，你又凭什么觉得，有的人的承诺不值得信任呢？”小金乌站起身，直视杨婵通红的双眼，句句铿锵有力。

杨婵不知道再说什么合适，确实大胆的迎上了小金乌投过来的视线，相顾无言。

晚风微凉，可这一刻杨婵的心热了起来。

小金乌今日难得卸了盔甲，穿了一身金色的广袖常服。他伸手往袖子里探了探，摸出一瓶丹药，递到杨婵面前：

“我特意去找老君要的滋补养神的丹药，你吃一颗，我助你调养。”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小金乌发现，杨婵是完完全全的依靠宝莲灯。没了宝莲灯护身，随便一个神仙都能擒下她。

杨婵依着小金乌的话，乖乖咽了一颗丹药。勉力从床上坐起，盘腿打坐。小金乌不再多说，干脆利落的席地而坐，在一旁替她护法。

敖寸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婵儿，你醒了吗？醒了的话喝一点东西。”

“寸心姐姐进来吧”

杨婵和小金乌这才睁开眼睛，小金乌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杨婵。见苍白的面上已经添了几分血色，心下满意，起身去迎敖寸心。

不出杨婵所料，敖寸心同样也是双眼红肿，看起来像是哭了许久。看见她的那一瞬，常常充满笑意的眼里又蓄起了泪珠。

小金乌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幽幽一叹，伸手把热气腾腾的羹汤端过来，坐到杨婵床边，不由分说：“我喂你。”

杨婵未曾言语，只是默默张开了嘴。她……才不是想要人喂，只是哭的手抖，端不起碗来了罢了。

敖寸心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画面，意识到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事发生。

她收回了带了几分探究之意的视线，罢了，婵儿能好，想来杨戬也是乐意的。

只是……希望婵儿所遇之人，是她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