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说 C21.

孙梦豪抬头看去，在黑衣人的身后是一片散落的集装箱，而被集装箱包围起来的是一块小小的干净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把小木椅，上方吊着一柄巨大的闪着寒光的斧头，椅子上绑着一个女孩儿，虽然被黑色布袋蒙住了头，可是那身特别的制服还是让孙梦豪一眼认出了女孩儿的身份——

“赵星儿！”

“没错，现在你面前就是你们的同事，叫什么来着？哦对，赵星儿。”从暗处又走出来一个黑衣人，与第一个相比这人明显个子略矮一点点，一说话满嘴四川味：“俗话说得好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现在就是做选择的时刻了！”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巧的遥控按钮，轻轻一按，那柄斧头便直直落下砍向赵星儿白皙的脖颈。

“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

赵星儿的尖叫声和孙梦豪近乎崩溃的吼声同时发出，孙梦豪想要冲上去解救赵星儿，却被面前那个高瘦的黑衣人一把锁住双臂，死死摁在原地。他的身子像一具破败的洋娃娃，缓缓跪坐在地上。出发前的志在必得信心满满已经荡然无存，孙梦豪变得像他曾无情嘲笑过的那些第一次出现场就被尸体吓吐了的小菜鸟警员们一样，颓废又绝望。“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你们才肯放过我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斧头其实早在下落到一半时就被停了下来，黑衣人好整以暇看着孙梦豪跪在那里涕泪横流，半晌看够了才把那个小遥控器塞进他手里：“那这不就给你机会选择了嘛——二选一，你可以选择扔掉遥控器去救你们的女同事出去，不过代价嘛…”

孙梦豪的身体一抖，他不敢回头看，但是那个抵着他腰间的坚硬物体他再熟悉不过，是枪。

“当然，你想不被打出一百零八个透明窟窿也是阔以的，那你就要毫不犹豫地摁下你手里那个摁纽哦~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我数10个数——”

“10！”

孙梦豪紧紧攥着那个遥控器，整条手臂抖得几乎要抽筋，那个用枪抵着他的黑衣人在他耳边慢条斯理：“你是个男人，还是个人民警察，这东西它就没啥好犹豫！救女同志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被枪打几个窟窿算得了什么……”

“9！”

坚硬的枪口死死抵在孙梦豪腰间，他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身体就要被打出一个大窟窿，破碎的内脏，烧焦的皮肉…一股脑的从他眼前飞出去。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其他黑衣人声音忽远忽近：“唉呀妈呀这有啥可考虑的？你不是要提干了嘛，死了提个鬼啊？这情况特殊，就算是你没成功把被挟持的女警员解救出来谁还能怪你咋滴？再说了你死了局里的损失可比她死了的损失大多了……”

“8！”

椅子上被黑布袋套住头的赵星儿猛烈扭动着身体，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喉咙里断断续续蹦出来，似乎在哀求着孙梦豪“救救我！救救我！”

“7！”

用枪抵着他的黑衣人说“救自己”

“6！”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说：“救赵星儿！”

“5！”

“救赵星儿……”

“4！”

“救自己……”

“3！”

“……”

“2！”

“……”

“1——！”

孙梦豪闭紧双眼，大声吼叫着：“啊啊啊啊——！”

“小齐，你信我吗？”

齐思钧把通讯器重新带好，眼神坚定，紧紧盯着郭文韬,：“文韬，我信你。”

“好。”郭文韬舔了一下嘴唇，有些毅然决然，他起身，齐思钧也跟着起身，于是他便绽开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伸手一把把齐思钧推向1号仓库的大门。

与此同时，寂静了许久的仓库里传来孙梦豪痛苦的吼叫声。齐思钧来不及反应，通讯器里传来指挥官“行动”命令的第一时间，他一把推开了仓库大门。

他看到孙梦豪大吼着摁下手里的遥控器，远处悬在人质头顶上方的斧子直直落下砍向赵星儿的头颅。

“不要——！”

不顾一切的，齐思钧冲向了那把椅子，他惨白着脸，努力保持镇定，但仍忍不住颤抖着看向那个骇人的斧头。

没有鲜血，没有尸体。

被套在黑色布袋里的塑料模特的头部被齐思钧捧在手里，模特圆溜溜的玻璃眼珠木然地与其对视，倒映出齐思钧一张错愕的脸。窗边传来他熟悉的笑声。

“又见面了。”摘下头套的周峻纬甩了甩被汗打湿的额发，像极了木村拓哉，似笑非笑看着涌进来的警察们：“别试图开枪哦，不然我们真的不确定下一个被砍头的会不会是真正的赵星儿。”

冷白皮蒲熠星摘下头套有些病态的憔悴感，配合着周峻纬的话，他摇了摇手里另一个遥控器。

“怎么样，恐怖吗？绝望吗？是不是很难做出这样的一个二选一？是不是觉得我们几个好过分？”唐九洲为了带头套今天特意没戴框架眼镜，与警局里楚楚可怜的小孩子形象做对比，此刻的他终于有了几分杀手的冷峻气质：“这就对了，你们也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了吧？可这就是当年甄阳做过的他自己所谓的‘恶作剧’中的一个！”

听到“甄阳”这个名字，警察队伍里产生了一阵小骚动，年轻的警员们不知道谁是甄阳，于是有当年的老刑警小声解释着。

甄阳，当年双北连环杀人案的第四位受害人，是本市有名的纨绔子弟，其父是一位高级官员，位高权重，多次用自己的关系网帮助甄阳逃脱法律制裁，这使得甄阳愈发有恃无恐，每每无聊就要召集一帮狐朋狗友聚众闹事，更是以情节极度恶劣的恶作剧为日常消遣。

“当年甄阳和同学贾某、任某一起绑架同班女同学郝某，就在这间波士顿工厂的1号仓库里，逼着郝某的男友做选择，结果导致郝某被断头而亡……”唐九洲越说越激动，忍着怒意和眼泪，一字一顿：“可是最后，就因为他爸是高层官员，他蹲了一年监狱就被放出来了！”

“所以，你们今天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重新提起双北连环案？是为了给何炅和撒贝宁洗白申冤？”行动总指挥官从队伍最后方缓步走上前，沉声发问。

“为了还那些真正的受害者一个公道——那些被伤害过却没有得到公平补偿和道歉的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属，我们要你们重新审理那些案件，还他们一份道歉，还世界一份真相。”

“这就是我们做这一切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