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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莫萨】愿我们的欢笑,嘲讽了死亡,愚弄了时光

欧美圈cp短篇合集

七夕快乐!

ooc预警,本人刚入坑不满半个月,历史知识匮乏。

轻点喷呜呜呜

最重要的是!不管前面看起来多BE,它就是HE!

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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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的维也纳冷得超越往年。

霜花一朵朵开在窗上,由于室内没生炉火,冷气与干枯的爬山虎一起挨挨挤挤封印了整栋房子。

快到圣诞节了,周围隐隐飘来欢快的颂歌,但这里没有一丝声响,一切热闹都与此处无关。

大厅正中央,萨列里在一个黑色的大木盒子里醒来,身边没有人,只有一片白花的海洋。

他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套礼服,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胸前的口袋里别有支刺被抠掉了的玫瑰。

阳光掠过前院洒进落地窗,玻璃那边有个金发男子步步走向镂花大门,每一步都沉重到生锈,每一步都轻到快要回归天使的怀抱。

应该是明快如金子的人却透着点点苍白,被淹没在视线尽头。

他是谁?

萨列里捏着玫瑰花,感觉心底一痛,什么东西弥漫至全身,酸涩到他想缩起来。

他是谁?

萨列里挣扎着爬出木盒,赶在他彻底消失之前跟上了那瘦到只剩骨头的背影。对方歪歪扭扭地在街上游荡,步伐乱到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跌倒,却总能在落地前挺直身子。

少年像一个残破的布娃娃,精致的妆容还在,人却散到七零八落。

已经是傍晚了,所有人都在匆匆回家,没有一缕多余的目光分与他们。萨列里想去扶他一把,被一股无形的阻力拒绝。

他几乎是爬着到了酒吧。

里面座无虚席,劣质香水的味道和酒水味混在一起。

人们在大笑,在吵闹,在互相说些没有意义的荤话。

不大的门面被欲望塞满,金发少年一身西装靠在吧台上。手指悠悠举起,晃了几晃又落下。

老板问“莫扎特先生?今天不来两杯啊?”

莫扎特?

萨列里看向他被黑眼圈包裹的眸子,里面一潭死水。

原来他叫莫扎特。

沃尔夫冈僵硬地偏了两下脑袋,几不可闻道“……不了,他从不喝酒。”

喧嚣声太大了,只有萨列里听到这句话。

老板瞥见他嘴唇动了动,就自做主张扯着嗓子喊到“还是老样子!”

调酒师点点头,端出两杯饮料。一杯是紫红色液体,盛大又热烈。一杯是鲜榨果汁,点缀了两片柠檬,温和却不失侵略性。

既然上上了,莫扎特也没多推辞。将果汁端端正正放在旁边,抓起度数极高的紫红色酒喝水一般灌下去。

酒顺着他的下颚滴落在衬衫领口,好好的西装很快就不成样子,成为混乱氛围中和谐的一员。

他把自己呛着了,半张脸埋在花边袖里咳得喘不上气。

萨列里无助地伸手想拍拍他的脊背,凑近了才听见莫扎特掺杂其中的小声低语“求求你,求求你回来吧……”

少年带着哭腔道“这个乐师长我不要了好不好?我不写什么见鬼的歌剧了,不进该死的美泉宫了……求求你,回来吧。”

“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老板叼着根烟向其他客人介绍“喏,这是我们的天才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大师。最炙手可热的宫廷乐师长,《后宫诱逃》的作者。让我们为他欢呼吧!”

周围看客得了由头便响起阵阵掌声尖叫声,还有人哼唱着他有名的片段。

一身胭脂的舞女们点着他的胸口“有没有幸听大师唱一首啊?”

萨列里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切,那杯果汁恰好放在他面前,莫扎特一直没有动。

够了够了!你们没看出他心情不好吗?!

中年人想呵斥他们,话到嘴边才想起自己今天好像才是第一次见到莫扎特。以什么立场开口呢?

沃尔夫冈茫然地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又没找着。

他颤抖着双手喝净剩下的半杯酒,高昂的旋律从身体里爆发而出。

天才作曲家没有唱自己的代表作,反而唱的是萨列里熟悉的调子。

舞池中的红男绿女扭动腰身,跟着他的清唱群魔乱舞。

萨列里起身给他和音,两道声线交织在一起,天衣无缝。

莫扎特惊喜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眸子又暗淡下去。

他什么也没看见。

沃尔夫冈从黄昏待到凌晨,哼的都是萨列里的曲子。

酒一杯一杯喝,曲一首一首唱。

最后旋律破碎,嗓音嘶哑,整个人低沉到快要烂在地里。

沃尔夫冈咳得撕心裂肺。

萨列里盯着他,无端觉得生气。

他不是宫廷乐师长吗?

不是天才音乐家吗?

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嗓子?荒废自己的身体?!

一腔怒火无处宣泄。

莫扎特放下点钱,跌跌撞撞得与他擦肩而过。

果汁没有丝毫减少。

老板在他们身后收杯子的时候心疼地说“天天留杯果汁,何必呢?人都死了。”

萨列里听着这话,眼前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也是在这里,他看见莫扎特歪倒在女士们之间,红色外套领口开到锁骨,脖子遍布唇印。

少年眼睛里盛有星星,向自己张开双手,给出个跨越人群的拥抱“萨列里大师!您是真正有音乐鉴赏能力的人!《后宫诱逃》一定会大获全胜的,对吧!”

这是……什么?

萨列里感觉阵阵失落与嫉妒在心底翻涌。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

宫廷乐师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记忆似乎被挖走很重要的一块,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团久久不散纠缠不休的情绪。

嫉妒,失望,羡慕,不安,还有尊重与憧憬。

明明是些完全相斥的感受,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一起?

我到底忘了什么?

莫扎特,

莫扎特……

莫扎特。

沃尔夫冈!

萨列里沉默着追上走在前面的人,胸口的玫瑰落了两片花瓣,穿堂风将它吹到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

天气有些凉,莫扎特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游荡。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看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确定。

“回家吧……”萨列里凑在宿醉者耳边低语“你该回家了。”

沃尔夫冈小猫洗脸一般拼命揉眼睛,强打精神。

“安东尼奥?安东尼奥是你吗?”少年从地上一跃而起,由于惯性转了一圈才站稳。

萨列里想扶他一把,有被奇怪的力量阻止。

他好像无法触碰他。

阴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盖过莫扎特的呼喊“人鬼殊途,人鬼殊途,人鬼殊途。”

黑暗处,一把高过头顶的巨型镰刀闪着寒光。萨列里认出死神的衣袍。

祂说,明天傍晚我会履行我们的约定,亲自收走你的灵魂。

萨列里是徘徊人间的鬼,执念深到死神都难以带走。双方立下约定,祂给他一天弥留的机会,而今天过后他将会永驻地狱。

“等等!我的执念到底是什么?!”鬼问神,“为什么我有一段记忆不见了?”

死神笑得瘆人又得意:“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莫扎特没有直接回家。他沿着墙根一步步向前挪,有时停下左右看看,左臂在空中够些什么,又空空地放下。

声音散落一路,唯一清晰的词是“安东。”

安东,安东尼奥,安东尼奥·萨列里。

他在呼唤他的名字。可惜他无法给予任何回应,跟在后方捧着自己残缺的回忆,一遍遍竭力发出融化在风中的私语,我在,我一直在你身后。

人听不到亡灵的呐喊。醉酒者摸索着回到来处:

——萨列里的房子,莫扎特的家。

相比去时,镂花大门被上了两道手腕粗细的铁链。有人贴心地挂了块木牌,大概内容是,由于主人故去,房屋暂由其好友罗森伯格代为管理。

沃尔夫冈趴在门外远望室内,妄图透过枯萎的玫瑰园与碍事的霜花看看棺椁中的人。

“安东,你今天忘了来接我。”

“安东,我不听话,喝了好多酒,对不起。”

“安东,你罚我吧,罚什么都行,但别不理我好不好”

“安东,你别不要我呀。”

“安东,我进不去家了。”

美泉官最炙手可热的音乐家,此时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哭腔发于心头止于咽喉,他咬住自己的衣袖,连流泪都不敢太大声。

里面的人睡着了,他怕打扰爱人或者招来恶梦。

少年当然希望爱人梦到自己,但他更希望那些都是美梦。

他舍不得对方吃苦,哪怕在梦里。

萨列里身为主角之一,只能旁观这一切。久负盛名的大师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胸前的花瓣落在脚下,不多时将被蹂碾成泥。

人鬼疏途,人鬼疏途。

轻飘飘四个字剥夺了他拥抱的权力,抹除了他们苦苦挣扎、用音乐谋求得的所有未来。

萨列里跟着莫扎特再次上路,这次他要回自己现居的小窝。

直觉告诉安东尼奥,自己所谓的执念一定与这位年轻乐师长有关。

莫扎特的家和他这人一样,外表鲜亮进去才发现内里乱七八糟。手稿与酒瓶横七竖八堆在地上,最显眼的那面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一个名字:

——安东尼奥·萨列里。

这些在宫廷乐师眼里都不重要。

他躬身捡起地上的乐谱,打着节拍哼唱。

这是一首安魂曲,由不舍、绝望以及深深的爱意写就的莫扎特的安魂曲。

从修改痕迹来看,至少在第一小节完成之前,它都是作曲家为自己写的。

莫扎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身体一直不错,谁能想到开年的一场倒春寒就能导致他一病不起。

那时候他刚刚入驻美泉宫,身上最大的标签还是“天才”与“浪子”。所有工资稿费都用来填补债务的缺口,少年面对赤字固执得把身体虚弱归结为小小感冒,连医生都是萨列里出于对他音乐的喜爱而偷偷帮忙请的。

没有人想到这场病从初春持续到深秋,生命力顽强如莫扎特也被困在床褥之间。

多亏好心的达•彭特会帮他联络外界,他才不会一点收入都没有。

那段时间萨列里太忙了。要处理同事关系,要命题作曲,要带学生,还要组织召开音乐会。

莫扎特彻底病倒这个消息,还是他从罗森博格那里得到的。

说的人眉飞色舞幸灾乐祸,听的人指甲都快扣到肉里。

下班后他没有回家。一个一个医馆走过去,所有大夫听说患者是莫扎特时都是叹息摇头。这个名字早已成为维也纳所有医生的一道难题。

最终,萨列里两手空空第一次站在莫扎特家门口。

房东女儿康斯坦丝用备用钥匙帮他开的门。

那面墙还没有现在写的这么满,病人沃尔夫冈颤抖着双手蜷缩在钢琴旁修改音符。

“康斯坦丝,请问能不能帮我……”天才一头金发是这里唯一的亮色,他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黑发绅士“萨列里!你来了,萨列里!”

他热情招呼大师坐下,哪怕自己已经虚弱到眼睛都要睁不开。

萨列里不记得那天他们具体交谈了些什么,无外乎一些工作生活和音乐,告辞时沃尔夫冈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不会有事。

……两周后,全维也纳都知道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大师受死神邀请,正在为自己创造一首安魂曲。

底层人不知道莫扎特与安魂曲代表什么,听过也就忘了。

上流社会只当做又一个不入流的笑话,茶余饭后带上一嘴,没往心上去。

萨列里知道,这是真的。

他的同事,他的对手,维也纳的音乐之子正在为自己准备葬礼。

这比承认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嫉妒还让他难受。

音乐大师第一次在宴会中途不辞而别。

小楼昏暗阴森,他看见莫扎特趴在钢琴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安魂曲已经快完成第一小节了。

天才的身后,死神静候佳音。

萨列里知道,这是神明准备将他三十多年前遗失在人间的音乐之子召回身边。

可他不愿意。

惺惺相惜也好,羡慕嫉妒也罢,萨列里固执地认为,能写出费加罗的人应该是人间的珍宝。

更何况,他才三十五岁啊。

对许多音乐家而言,这个年纪连崭露头角都不够,怎么……就要面对死亡了呢?

年长者想起对方一双星火般明亮的眸子,胆大包天地问等待将它吹熄的死神“能不能别带走他?”

死神从容点头“除非你来代替他。”

萨列里犹豫了。

他确实爱莫扎特。

爱他旺盛的生命力,爱他绝无仅有的天赋,爱他从灵魂深处流淌出的音乐。

他愿意毫不犹豫地用所有的东西换沃尔夫冈留在人间,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自己的生命。

死神抛出过无数个这样的机会,结果基本只有一个。但莫扎特还有一阵子才能死,神灵决定逗逗宫廷乐师长,毕竟看凡人在生命面前挣扎绝望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祂告诉他,12月5日,祂会来带走一个灵魂。

在萨列里把莫扎特带回家的那天,音乐天才一夜间恢复生机。

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人,第二天早上连蹦带跳笑嘻嘻溜进主人房间,顶着对方迷茫的眼神行个九十度的大礼“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为您效劳!”

不知情的人们有的说这是由于萨列里请的神医,有的说这不过是回光反照,更有甚者编出暖昧小故事传遍维也纳的大街小巷。

这些萨列里都不知情。

他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在家里观察莫扎特。说来可笑,虽然他们的名字总被并列提起,但这还是两人首次独处。

如果不出意外,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沃尔夫冈身上多少有些固执却恰到好处的孩子气。

他会每天早上偷偷守在主人床边,好让萨列里第一眼见到的人是自己;他会用甜品打扰萨列里,还要亲手喂他;他会摘下一朵玫瑰,抠掉茎上的刺别在萨列里的外套上,像给对方盖了一个秘密印章;他会从后面握住萨列里的笔,为他的乐谱添几处画龙点睛的细节;他会在某个时间拉上萨列里去酒吧点上几杯,知道对方为了保护嗓子滴酒不沾就给他要杯牛奶或果汁……

等安东尼奥渐渐习惯拖着一身酒气的房客回家后,沃尔夫冈突然抓住他的黑色领花,毫无预召地对着脖子吻了一口“我喜欢你,给个机会好吧?”

萨列里震惊地听见他口齿清晰地从初见开始分析、表白,借以回忆之名的字字句句几乎将“我爱你”书在明处。

莫扎特一双猫儿眼干净清澈“安东,其实你也对我有好感是吧?”

萨列里看着他紧张到微微发抖的双手,迟迟不作回答。谁不知道自己眼前这位风流成性,爱过吻过的人何止千百?

这次估计是空窗太久,想换个口味。不然他图他什么呢?

是啊,自己到底看上他什么呢?

这点沃尔夫冈也没想明白。

平心而论,萨列里应该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复杂的一位,他不像罗森博格与康斯坦丝他们,厌恶或倾心表达得单纯直白。

他会在《魔笛》谢幕时第一个起立鼓掌,也会在总结点评时语气生硬地警告他“老实一点”,他会背地里预言他的曲子将激怒王室,也会偷偷弹唱他的作品。

萨列里就像水中涟漪,明明近在指尖却触不可及,越是妄图接近,对方越是远至消散在风中。

所以这次表白其实是莫扎特的一场豪赌。输了,关系可能降至冰点,但赢了,得到的就是整个世界。

尘埃落定前,沃尔夫冈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得到这位几年前一句问好就轻易勾走少年的心的音乐大师的爱。

萨列里没有答应。

莫扎特不知为何没有听到他和死神的对话,但时间流转,快到12月了。

若不久后他们注定天人两隔,不如少为彼此留些念想,这样到时候不至于断得太痛。

莫扎特没有再说话,眸子一点点暗了下去。刚刚还神采奕奕的少年变回不省人事的酒鬼。

他抬起左臂,想让萨列里同往常一样扶自己回家。萨列里第一次拒绝他的请求,先一步自行回家。

第二天一早,莫扎特习惯性摸索到爱人房间,结果发现里面的人锁了屋门。

他的安东尼奥正在收回曾大方赋了他的一切权力。

没关系。沃尔夫冈最不缺的就是固执与耐心。

既然进不去房间,那在这儿等也是一样的。

第三天,萨列里决定不能再让他的计谋成功。太阳没升,便孤身出门。

站在人流中,大师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不能去美泉宫,因为假还没结束。

不能回家,因为家里有避之不及的沃尔夫冈。

不能去找罗森伯格,自从收留莫扎特之后,这位昔日好友就对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那么,能去哪儿呢?

擦肩而过的人们大多脚步匆匆,奔赴各自的人生。

萨列里看着杂货店挂的日历。今天是11月5日,还有整整一个月。

此后的一周里,沃尔夫冈每天睡在爱人门口。直到萨列里怕他又着凉生病,导致死期提前,忍气吞声答应不再锁门。

目的达成的大音乐家才安安心心上床睡觉。

安东尼奥的床。

狡猾的年少者以一个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断入住年长者的领地。都是些温水煮青蛙的手段,都是些绝不会令人生厌的举动。

11月中旬,安东尼奥看着躺在自己腿上午睡的沃尔夫冈,突然发现他的小花招。

但也只能笑笑,轻轻收好对方还捏在手上的曲谱。

难得的暖阳斜斜地撒下遍地光斑。

萨列里抱着不敢承认的爱人坐在阳光下,有一种被裹挟着生长的错觉。

离那次对话死神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这些日子再没有任何死亡的痕迹,他几乎相信那天不过是一场梦。

一场已经被自己丢在过去的噩梦。

其实,没有什么死期吧,沃尔夫冈是自己痊愈,同居也是他们自愿的选择。

你看,一切都在变好。

不过天底下多了一对两情相悦而已。

萨列里深吸一口含着暖意的空气,对自己说,要是他们都能安稳度过那个日子,那他就答应他。

12月5日,一代音乐大师安东尼奥•萨列里被人发现死在自家床上。

死因,被刀划破左手静动脉,自杀。

莫扎特是第一个看见尸体的人。

半小时前还在和自己探讨新谱子的爱人,不声不响永远离开了他。

他说过,今天会给他一个惊喜。他满怀希望以为对方终于愿意接受自己的表白,结果……

那是把开信刀。

银制的,很小巧,安东尼奥总喜欢握在手里把玩。

他说过,那刀很钝,不会有危险的。

不会有危险的。

莫扎特不知道萨列里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亲手划开血肉。

愤怒?伤心?委屈?

还是……

一个人该有多难受才会自愿奔赴死亡啊。

他得有多想离开他才会用这种方式啊。

站在惊慌失措的人群最外层,沃尔夫冈强迫自己不去看躺在那里的人。

虽然它穿着安东尼奥最喜欢的礼服,有着和安东尼奥一样的外表,但它不是他的爱人。

他的安东尼奥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

他病入膏肓卧床不起的时候他没有。

他喝酒醉到不省人事的时候他没有。

那么夜色将尽的现在他也不会。

为什么要走呢?

莫扎特想不明白。

明明他们都已经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了,明明自己已经听话去竞选成功乐师长了,明明安东尼奥也爱沃尔夫冈。

怎么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把他丢在这空空荡荡的人间了呢?

房间里,所有人都在围着尸体转,唯独莫扎特远远看着这一切。

他不相信他的爱人真的走了。

是不肯,是不愿。

要不是明天就得下葬,他今天绝对不会来探望它,带着一支只有他们知道深意的无刺玫瑰。

萨列里被丢失的回忆淹没,跌坐在莫扎特身边。

那首安魂曲。

那首被修改过的安魂曲。

是沃尔夫冈写给安东尼奥的。

黑暗中,他的爱人说梦话了,一个劲儿道歉。说,实在对不起,我试过了,哪怕在最热闹的地方,哪怕酒精麻痹大脑,我还是想你。

“对不起,安东,但我真的想你了。我已经好几个早上没见过你了。”

“安东,你去哪儿了?这好冷,也好黑,我找不到你。”

萨列里用右手虚虚抚过他紧皱的眉头。他最爱的少年还是因为他做噩梦了啊。

沃尔夫冈无意识地向他这边蹭蹭,迷迷糊糊问“安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是的,沃尔夫冈,不是的。

安东尼奥绝对舍不得不要沃尔夫冈,只是死生面前,他选择自私了一回。

死神不解“他不是你的竞争对手吗?你不是嫉妒他的才华吗?”

这些都没错。

但是他还是愿意把他送给人间。

不止因为他是他的爱人,更因为他是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注定成为音乐史上一座里程碑的惊世天才。

他应该为人间贡献出更多乐曲,而不是烟花般,绚丽却短暂。

五个小时后,罗森博格炮仗一样冲进来,扯着莫扎特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拽起,以一种即将爆发的语气道:“你就连送送他都不肯吗?!”

达•彭特在他身后上气不接下气:“莫扎特先生……葬礼就差您了。”

金发少年收拾干净自己,穿着最好的衣服,神情虔诚地落下第一个音。

他写的安魂曲,还得是他自己弹奏。

这首曲子由不舍与怀念为底色,神圣与祝福占据大块版面,痛苦的询问龟缩在角落。

通篇没有愤怒或其他极端负面情绪。

也没有本应表达释然的终章收尾。

送葬哭丧、宴谢、祭奠、神父祈祷、亲友祷告……

莫扎特抱着谱子坐在一边,低调到显得有几分漠不关心。

礼毕,该抬棺了。

罗森博格、达•彭特以及安东尼奥的哥哥一人一角站定。剩下的那个空位置,所有人看向沃尔夫冈,这个死者生前关照最多的美泉宫新晋乐师长。

其实有传闻说,萨列里的死是莫扎特导致。

毕竟莫扎特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而萨列里是上一任乐师长。

莫扎特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填上最后一个空位。

他太瘦了。

站在哪儿令人担心下一秒就会被实木棺材压趴。

跟随人们走向门口,萨列里发现自己的玫瑰就剩几片花瓣了。

教堂外,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何时大雨滂沱,雨落在石板路上,开出遍地水花。白雾逸散,填满每个缝隙,却也限制视野。

上层的空气有多干净清新,底层的道路就有多泥泞肮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事,雨幕阻碍了送葬。

而且很不幸的是,几乎没人带伞。

屈尊参加葬礼的贵族们也不愿让脏水溅上自己精致的裙摆和裤脚。

来拉棺的马车停在屋檐下,棺材放上后,剩下的空位只够一人。

莫扎特问踩着玫瑰花瓣的众人“能不能……让我去。”

罗森博格一手杖横在莫扎特和车之间,萨列里大哥没说话,达彭特向还坐在最门口位置的男士投去询问的目光。

约瑟夫二世背对着他一切混乱,虔诚地在胸前画着十字“让他去吧。安东尼奥萨列里应该也是这么希望的。”

安东尼奥萨列里应该也是这么希望的。

坐在贝多芬和李斯特之间的三位女士为莫扎特递上把伞。她们迟到了,来的路上发现天色沉沉,就带了雨具。

人们目送灵车远去。唯一一个送行者守着亡魂,金色发丝在雾中隐去,模糊得像星星。

车轮滚动溅起一路泥水,马儿蹄下生风,把苍白的哭泣丢在身后。

莫扎特拍着棺木,小声哼唱安魂曲,单看神态还以为唱的是摇篮曲。

安东尼奥靠在棺材,他从葬礼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您能让他看见我吗?”亡魂开门见山。

神灵顶天立地地站着。镰刀锁链闪着阵阵寒光,袍角翻飞。

“你用自己交换了莫扎特的生命。

用永坠地狱交换了今天探望的机会。

现在,你还有什么值得交易的筹码吗?”

祂的声音冰冷艰涩,隐隐有怒气。

萨列里被祂问住了。

是啊,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宫廷乐师了。现在的他不过一介孤魂,除了生前虚名,什么也没有。

“你可以用信仰来换。”死神提出。

“什么信仰?”

“人们对你的仰慕,根植于你一切成就。”

“失去了,会……怎么样吗?”

“人们会不再喜欢你,不再认可你的一切功绩。以后的五十年,他们甚至会羞于提到你的名字,会竭力摸黑你。”

“就这样啊……”出乎意料地,萨列里笑得释然“那就请吧。”

他的信仰是音乐,是维也纳,是莫扎特。

生前也许还有称赞和金钱,那些对于死者无足轻重的东西。

而一个人为信仰献身的时候一定都是面带微笑。

何况,五十年太久了,比不得雨幕那边云层后将落的残阳。

死神看着他和他,好像叹了口气。

胸口的玫瑰还有最后一片花瓣。祂挥了挥手“赶紧的。”

一阵带着玫瑰香的风绕过莫扎特的鬓角,往身后吹去。

“沃尔夫冈。”

莫扎特看见他长眠九泉的爱人遥遥地对他微笑“沃菲。我在这。”

“安东……”

太阳悠悠下沉,莫扎特奋力奔向站在余晖里的萨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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