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杜皓都

次日，亓官枫祁起了个大早，按照阿娘为她制定的礼数，回了长安便要稍微收敛一些，不能像在外那样无拘无束恣意洒脱，不分男女的混在人堆里玩闹，也不能在大街上东游西逛四处乱跑，以免落了旁人口舌。所以特地为她准备了女子服饰，还唤来了贴身的侍女阿阮为她梳妆，只为让她像个女子一般。

她本就是女子，怎能凭着装扮才算个女子？

但为了阿娘开心，她换上了那身橘色襦裙，挽了个惊鹄髻，上插两朵玉簪花和一条流苏簪，一步一摇甚是好看，系带上挂了块牡丹玉佩。耳下坠了金子做的镂空球耳坠，脸上施了薄薄粉黛，仔细描了眉，抿了唇脂，又贴了一小牡丹花钿在额前。这才算是告了段落。

一切准备就绪，匆匆吃了早饭便拜别阿耶阿娘，也顾不得身上的衣裙，跨上马朝着东宫方向去。

昨日与李长歌约好今日要去拜访她，可断不能食言。可东宫守门的侍卫通告说李长歌去了弘义宫找永安县主。

她拍了下脑袋暗恼，昨日只说是今日来拜访她，却没说清楚个时辰，她必定是以为自己在家里懒床要午后才来。不过自己也正好今日要去找乐嫣的，三人也是许久不见，趁着今日好好聚聚，便匆匆上马离去了。

“今日早晨去东宫寻你不得，没想到你竟到这里来了。”

亓官枫祁待门口的侍卫通传了一声，把马交给守卫后由侍女引路在花园里见到了这堂姐妹二人。

“阿祁，你终于回来了！”李乐嫣喜出望外，拉过亓官枫祁的手，像只兔子一样温声细语的。

“是啊，昨个儿午后回来的，先回了家去。”

李长歌握着一个平安符笑着道：“我还寻思着你从外面回来，这会儿定是睡着懒觉，午后才会去找我。”

“昨日忘了跟你约好时辰，今日确实去早了，不过也正好要来找乐嫣，这便巧了不是。”

李乐嫣眯眼笑得开心，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又掏出个护身符：“我前些日子去求护身符，一共求了三个，一个给长歌，一个给你，还有一个……”

李乐嫣忽然双颊泛红低头不语，李长歌却接口而出：“一个啊，给她喜爱的叔玉哥哥。”

“长歌。”李乐嫣低眉垂眼嗔怪一声。

亓官枫祁倒是哈哈大笑，自从那次魏叔玉将她从水里就上来后，这小姑娘就对人家芳心暗许了，整日不是叔玉哥哥长叔玉哥哥短，就是想着法子见他。但宫规森严，若不是求见或者召见的话，魏叔玉是不得随意来去的。所以乐嫣丫头便总等着长歌或者亓官枫祁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来找她，找借口给她打掩护，好让她去偷偷看望她的叔玉哥哥。

“别玩笑她了，乐嫣这是我亲手烧制的琉璃鸟，上面用金粉写了你的名字，快看看喜不喜欢。”亓官枫祁从与她这一身极不相配的麻布包里掏出那只琉璃鸟递了过去。

李乐嫣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抬头：“谢谢阿祁，我很喜欢，这太漂亮了，这琉璃难得，阿祁亲手烧制的琉璃更为难得。”

“就你嘴甜。”

“阿祁，今日阿诗勒部来使与我们大唐蹴鞠，你去不去看？”

“去啊，怎能不去。这等比赛，可不是日日都有的。”

三人成行有说有笑地欲往蹴鞠之地。谁知行至半路正巧撞上秦王府的侍卫皓都一剑封喉斩杀了不知犯了什么错的下人。

亓官枫祁环顾四周，这里人来人往又是后院众人往前院走的必经之路，就算是善后极快，也实在不是什么处理问题的好地方。

更何况现在太子等人和秦王的关系剑拔弩张，互相刺探底细安插细作，在朝堂之上各行一边分庭抗礼。这等情况若是被什么人看了去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就麻烦了。

皓都闻声收剑，目光看了过来，长歌反应倒是迅速，捂住了乐嫣的眼睛嘱咐了一声，拉着乐嫣迅速离开。

“阿祁，我们快走。”

李乐嫣性格内敛，平日养在弘义宫里学文习字甚少出去，也甚少见过什么人打架，更别说此等血腥场面了。她身娇体弱，不宜受刺激，若是被吓出病来可不得了了。

亓官枫祁并未跟随二人离开，她迈着步子来到皓都面前，低头看了看石板路上还没洗刷干净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血腥气，让她有些反胃。

“玉衡县主。”皓都拱手作揖拜见，面上全无表情。

别人都说他面冷心冷，是名副其实的蛇蝎心肠，冷血的不好惹的主儿。但在亓官枫祁看来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皓都亦可能只是不愿表露情绪，作为秦王的心腹侍卫，他一心恪尽职守，忠心为主罢了。

“杜郎君，这种地方人多眼杂，以后万请小心。”亓官枫祁抬头盯着皓都提醒道。

皓都立刻反应过来：“多谢玉衡县主。”

亓官枫祁快步追上二人当做无事发生，长歌和乐嫣心有余悸一路上对着亓官枫祁喋喋不休的吐槽着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杀神。亓官枫祁也只是随意应和着，这些事情她都听说过，什么嗜血的杀神，都是奉了秦王之命肃清细作、杀敌斩匪罢了，倒是一个忠心的人。

待三人来到蹴鞠场时，赛程已过半，场上众人动若脱兔，难解难分。

李乐嫣摘下面具从袖子里准备掏出护身符，却发觉护身符丢失不见，许是方才跑的时候丢失在了府中，此时回去寻找，定会错过这场蹴鞠赛。

长歌见状，拿出自己的护身符予她让她先顶着用。亓官枫祁捏了捏荷包，她方才将乐嫣送她的护身符放了进去，进了她的荷包就是她的了，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是护身符啊。她与长歌的区别就是自己活得自私了许多。

阿诗勒部不愧是草原最强悍的部落，脚法如神用力如鹰隼猎食一般生猛，一时间所向披靡，压得这支大唐精英小队力不能支。下半场开始，眼见阿诗勒部筹数越来越高，众人急中生乱，魏叔玉竟被对方不慎压断了腿。

乐嫣心急如焚想要上场瞧瞧魏叔玉的伤势，却瞧见阿耶此时正盯着她。她阿耶今天叮嘱过今日万不可离宫，可她不听话跟着长歌和亓官枫祁来了这里，阿耶现在知道了肯定又要生她的气了，便心虚垂首。

“大唐不能输，若是在这场小小的蹴鞠赛上输了，我大唐的士气必会受到影响。他们这次来也一定是想试试我们的实力，可见更不能输了。”李长歌盯着被抬下去的魏叔玉担忧道。

亓官枫祁转头：“若我大唐的实力只凭一场小小的蹴鞠赛就能看出来的话，那他们早就挥军直攻长安城了。不过，这场比赛不能输，确实是会影响我们的士气。”

“那阿祁，有什么办法？”

李长歌此时手里已经拿上了来时特地带着的面具，亓官枫祁明白她是想自己上场了。二人交换了下眼神，明白了彼此的意思，默契十足的转身往大唐休整时的营帐内去。

草原人重勇，喜用蛮力。虽然这支蹴鞠小队都是阿诗勒部身姿较轻盈的人，但说到底爱用蛮力的思想已经刻入骨髓。方才在场上观察了一番，阿诗勒部的蹴鞠手虽然也用轻功，但大都时候喜欢用蛮力冲撞来夺球。长歌身形瘦小，轻功高，反应也极迅速，若是这些优点能用在这赛场上胜率便会多上几分。

亓官枫祁将所思所想皆说与李长歌听，最后更是握着刚换好从魏叔玉那里偷来的蹴鞠服的她说：“寻其弱点，一击即败。”

像是在嘱托什么大事，神情严肃认真，倒是把长歌吓了一跳，她极少见亓官枫祁如此认真，仿佛这场球赛关乎着她的性命一般。但又回想起来，她们刚才说了这场比赛要是输了必回影响大唐军心士气，所以亓官枫祁如此重视也是合情合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赢的。”李长歌信誓旦旦。

“但若你输了，你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背负起蹴鞠不力的罪名，你想好了？”

“嗯。而且如你刚才所说，行军打仗之中的雁形阵倒是可以用。”

“那就大胆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