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小木船，漆色已经淡了，但它看起来十分牢固。奈普休把它推到水里，让伊姆上去。伊姆十分爽利地爬上去，她的裙摆几乎装满了这小船。因此，奈普休不得不把她的裙摆提起来才可以上船。
正当时天色已暗，伊姆被她从未见过的暮色中的河流吸引，并没有注意到奈普休脸颊上的晚霞。
奈普休坐到她身边，这小船堪堪装下他们。
夜色逐渐浓重，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奈普休盯着水面一层层涟漪，仿佛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
惨白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的凝望仿佛定格成一幅画，并在此瞬息间跨越了千万年的时光。伊姆无端地感到熟悉，她像一个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呼吸的生命，略微无措的抓住船沿。
“你让我想起了水仙花。”她打破了古画。
“落水而死的少年？”画中人出了画，张开嘴巴无声的笑。
伊姆没有再回答。她脱掉一只靴子，把袜子塞进去扔在旁边，然后将那只脚放到水里。船顺着河流慢行，缓慢沉静如同安宁的呼吸。
“现在会出现一只水怪，一口咬下我的脚，然后掀翻我们的船…”伊姆盯着水面呢喃。
“那么这位骑士先生，你是否会与水怪战斗呢？”
“当然不了，这位小姐。”
“你惧怕水怪？”
“不。只是因为我要以死谢罪了，这样最不让我感到麻烦。”
“绝妙主意。”
然而河里的水怪或许在睡觉，并没有张口咬下伊姆的脚。
月光照在他脸上，伊姆觉得这说不定是个梦，她心想，“会做梦也很好，会做梦就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了”。
伊姆躺在船的一侧，头靠在奈普休的腰上，他们自然又亲密。小舟摇篮似的轻荡中，伊姆闭上了眼睛。
“你困了吗？”奈普休轻声问。
“不，不困。”可伊姆的声音甚至有点含糊不清了——她确实很困了。
“那你怎么闭眼了。”奈普休手指挑起伊姆的一缕头发，仍同她讲话逗她。
“我也想问问我的眼睛，但它并不理我…大概它有点累…”
“听故事吗？”
伊姆只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她相当困，几乎已经睡着了。
奈普休并不介意她的状态，双眼盯着水里的月亮开始讲他的故事。
“有一条你不知道的金鱼，看到你就会爱你。尽管他不理解你的长发和眼睛，也不理解爱。但他会每天在岸边期待你的到来，他会咕噜噜吐泡泡希望你能看到。”
“等待是很美好，但糟糕的是，他不会知道，你的哪一次到来会是最后一次，他更不知道自己的渺小生命何时终结。”
“对未来的恐惧促使他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决定，石破天惊，绝不夸张——他可是一条鱼啊——他决定去找一个女巫把他变成人类！”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可笑极了？简直比那个爱上文学家的女人还要可笑！你果然睡着了，不然一定也会笑的吧。”奈普休用食指轻轻蹭着伊姆的脸。
“也果然只有你睡着了，我才敢讲这个故事。我实在怕你更伤心，我太清楚那条鱼的自私了，他不是爱，他只是向往和寄托。”
“但我们不能彼此责让，世上的人都是自私，都为自己，生也好，死也罢。”
“不理解也可以爱，因为理解会更孤独。”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