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

夜已经很深了，不甚明晰的月光从窗底悄悄漫出，留下了点薄光。

即便是加上这微弱的烛火，还是昏暗的。

她默了默，没有言语，直接坐到了凌不疑对面。

他抬起头，在看到程少殷的那一刻，有些懵了。

原本经过十几天训练得还不错的流程瞬间土崩瓦解，他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尾针也没收好，胡乱地点了点，然后又不小心扎了食指一下。

他不敢抽气，不过好在扎了这么多针孔，早已习惯，所以也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程少殷。

样子活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凌不疑“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见她不说话，他缓缓开口，眼神带了些试探。

凌不疑“或者是光太亮了？”

亮？

程少殷望向他面前这盏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光亮的烛，不知道他是不是太久没有睡觉所以脑子都不清醒了。

程少殷“为何还不休息？”

她借着那点稀薄的光，看到他满脸的疲色，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烦躁。

程少殷这几天一直都很烦。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凌不疑的妻子，可是，她就是不想怀孕。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应该是世人眼里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她却总是没法高兴起来。

尤其是看到凌不疑那么期待的模样，她反而觉得这腹中的孩子像是个枷锁，锁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凌不疑也没有一直锁着她，相反，他几乎日日带她游玩，也给了她很多自由的时间。

那么她，为何又会这么想呢？

程少殷说不清楚，但是看到凌不疑这模样，又实在是有些气不起来了。

她的视线落在男人那隐匿于阴影中的手，淡道。

程少殷“你在做什么？”

凌不疑“没什么。”

他抿了抿唇，大抵是知道她不喜欢腹中的孩子，所以不敢将那些难以叙说的情感摆到明面上。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藏着他所有的期盼和欢喜。

可他知道，她并非如同他一般，期待这个孩子。

程少殷“给我。”

她朝他伸出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凌不疑的眸光落在程少殷脸上，似乎是想要探究她此刻的情绪。

可她却始终不动声色。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宽厚的手掌微颤，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几上，然后缓缓的推了过去。

刚刚新扎出的伤口凝结出一颗血珠，摇摇欲坠。

程少殷没有看他，伸手将那双虎头鞋拿起。

其实这算不上一双鞋，毕竟也就只是个样子罢了。

她垂眸，光落在睫毛上打下一层浅浅的阴影，他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可是此刻的她，却莫名让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程少殷。

那个对他厌恶至极不屑一顾的程少殷。

凌不疑的心有那么一刻，是无法和往常那般正常跳动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

程少殷“做的真丑。”

程少殷指了指那凸出的一块以及错乱的针线。

程少殷“我要是它，我定是不会穿着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