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晓饭店

明晓饭店离市图书馆挨得很近，饭馆的位置坐落得很好，离市中心近，附近就是学校，人口流动大，生意也很好，饭店主要是做中餐和早餐生意，上午六点开门，下午四点打烊。饭馆由一对中年夫妇料理，两人张罗了近十年，有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一家人生活的很滋润，不过一到周末，饭店的生意就没有工作日那么忙，夫妇俩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每天要迎接很多客人，他们看经济来的很顺畅，就想着雇一个员工周末帮他们分担一点杂活，这样他们也有时间休息一下，反正周末来的人不多，也不用发太多工资，而且让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夙兴夜寐的干活身体也实在招架不住。

但是招聘启事发出去，却没有得到回应。其实换位思考一下，他们只是招周末工，工资也发的不多，根本没有人愿意来，除非只是想赚点零用的人，比如说学生工或者是无业游民。

戴黎刚好和饭店的老板和老板娘认识，知道最近他们想招聘员工，戴黎就立马想到了周聿为。

想从周聿为口中知道为什么他每天晚上都要骑自行车不上晚自习离校并不难，周聿为也没把为什么戴黎要问他这些事放在心上，但是戴黎一直记在心里。

她想到之前周聿为给她说，他的生活来源并不稳定，还要照顾妹妹，以及之前从周浮口中得知，他们家没有大人在，戴黎就去问了周聿为，周聿为说他家确实只有他和妹妹两个人，生活费和学费大都是由亲戚供给，他不愿意麻烦人，上了高中他就自己开始打工攒零用钱。

于是戴黎想把周聿为推荐给餐馆老板，其实她只要当面跟他说就行，也不用火急火燎地拉着周聿为就跑过去，但这只是个借口。

开玩笑，一见周聿为那脸，再联想到这几天学校把她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她就知道周聿为一开口就要说什么事了。

得把他的口封住。

到了饭店已经快一点了，戴黎弯下腰撑着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周聿为也喘着粗气，等气息平静下来他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戴黎直起腰，说：“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到周末就来这工作。”

周聿为还是不解“……什么，什么意思？”

戴黎继续说道：“你不是缺钱吗？这家饭店正好要招周末工，我和老板认识，所以我向他介绍了你，周末两天一天60，你要是想干，就进去和他打个照面。”

周聿为一脸震惊：“你介绍我？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缺钱了？”

戴黎：“你怎么关注点不对啊，算了算了。就当我理解错了吧，你就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周聿为：“不是这个问题，主要是……你帮我干什么？”

戴黎笑道：“小事嘛，那天你提了我就多留了一份心，走走进去。”说着她就拉着他的手腕就想拽进去。

“等等，怎么这么突然……”

“我看你平时也挺过点干脆的怎么这个时候这么磨叽了？”

“我都没准备……”

“不用准备，人去就行。”

两人进了饭馆，饭馆里排列着十几桌木制桌凳，坐着六七个人，柜台旁边是挂着皮帘的厨房，柜台后面是一架装满饮料和酒的酒柜和一尊神像，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塑料凳上趴在台上算着账本。

戴黎走过去，喊了一声：“唐叔。”

中年男人抬起头来，见到来人，热情的笑着站起了身：“小黎来了，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中年人看向后面的周聿为，和蔼的笑着。

“对唐叔，我朋友说他愿意干，那你现在就先去教教他吧。”

周聿为刚想打住她说他什么时侯答应了，但戴黎仿佛猜到他的心思似的，重重的地拍了拍他的肩，仰着脸对他露出一个略带威胁性的笑容。

周聿为黑着脸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这个人真的是无处不在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行啊，我把老板娘叫来，她做事比我周到，让她先来带带你。”

“对了唐叔”戴黎阻止他的动作，“我想和他一起在这儿工作。”

唐朝明疑惑地看着她，皱了皱眉：“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呢？我这可只招一个人。”

“没事唐叔，多一个人少一份事嘛，我和他周末帮你们打理，过段时间我们有足够经验了你们就不用一直在这看店了，你们就有更多时间休息了呗。”

唐朝明惊的睁大了眼睛：“你这小姑娘！什么叫我们以后不用来了？你俩还未成年呢，我怎么可能放心交给你们管，一天天的胆这么肥。”

戴黎呵呵笑道：“这不是给你减轻点压力嘛，给你多腾些时间多休息呗。”

“行啦，等你老板娘出来再商量，”唐朝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你俩吃午饭没？”

“还没呢”戴黎说

“那行，我给你们上两碗面，不要钱啊！”

“唐叔在你店里吃饭我真享福。”

“我……我还是买吧”周聿为缓缓道，第一次在人家店里免费吃饭，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不用小伙子，你们先坐着，就当我请你们，一顿饭而已。”

周聿为还想说写什么但唐朝明已经掀开皮帘，戴黎又拉着他坐到一个靠角落的位置。

周聿为叹了叹气。

戴黎撑着下巴看着他“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这不是好事吗？”

周聿为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生气，烦闷，但又有些开心。

戴黎虽然擅自给他做了决定，他一开始确实很生气，但是他想了想，自己也确实需要这份工作，他一个男高中生，做很多工作都有障碍，想打分工不容易，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他确实感到很高兴和知足，反正他周末也没事情，他又年轻气盛，到这儿帮两天忙应该算不上很累。

不过他还是瞪着坐在面前的人：“以后请你不要擅自给我做决定。”

“这么看来你是答应在这儿工作咯”

周聿为没回答。

“我看你啊，就是嘴硬。”戴黎换个姿势，将手叠放在下巴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这姿势，在外人看来，真的是暧昧甜蜜至极。

老板娘叫林州晓，和唐朝明一起从厨房出来，手里还一人端了碗牛肉面。

老板和老板娘坐在他们一张桌子，戴黎很质朴地边吃面边和他们商量，老板娘心善，得知戴黎想来工作，她笑着立马就答应了，老板也遵从老板娘的决定。林州晓给他们交代了一些事，给他们分配工作等他们吃完，就带他们去厨房。

一桌子除了周聿为在那点头，“嗯”“好”，其乐融融，温馨和睦。

周聿为看着这老板和老板娘和戴黎相往地这么融洽，实在跟他第一次见到的戴黎天差地别，这样的戴黎，就像是邻家乖巧惹人喜爱的孩子，完全不能和那个在学校混世魔王恶名远扬万人厌恶的女孩相提并论。见她这样不同的人格，周聿为感到诧异，也有些讽刺。

戴黎的生活，实在是复杂到无可想象，也许就是表面一套，暗地一套，实在不能窥探到她真实的面貌。但是，他又想到了那双清澈的，深邃的眼眸，那温柔的语气，一切都那么真实，戴黎和饭馆夫妇的交谈，她的所有温柔，朴实，单纯全都融为一体，周聿为也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戴黎真正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周聿为看不见他第一次见到戴黎的样子，那嚣张跋扈，霸道冷血，冷漠无情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渐行渐远。

戴黎啊，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下午，周聿为和戴黎一直在餐馆忙碌，老板娘一直在教他们这怎么做那怎么做，大多就是洗盘子，搬杂货，上菜的工作。

临近四点，店里已经空无一人，老板娘决定打烊收摊了，但又想了想，问戴黎和周聿为：“你们要不要在这吃完饭再走啊？”

“林姨不用了我还要回去给妹妹做饭。”林州晓为人也很热情开朗，周聿为在向她学习的过程中，也逐渐被这个老板娘的和蔼打动，也跟着戴黎称呼起了林姨。

樾城一中比樾民中学晚一小时放学，中午急匆匆地来饭馆都没回家，周聿为在工作中就想到了周浮，他还没跟她说他去哪了，这让他生出一点担忧，幸好饭馆打烊时间还算早，离中午过去四个小时，也不算长。但他还是想早点回去。

“诶？你还有个妹妹啊，这样吧我炒些小炒，你带回去和你妹妹一起吃。”

“林姨你太客气了，今中午你们都请我吃了饭，工作上的事我还得感谢你们呢，所以林姨这实在用不着。”

“哎呀这都是小事嘛，你们能来我们店帮忙我也很感谢你们，这些都是林姨的心意，你放心吧，我做饭很快，也不急这一点时间”

“可是……”周聿为话还没说完就被戴黎打断了，这个时候戴黎身上还捆着红色围腰，从厨房走出来“林姨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以后好好干回报林姨。”

林姨也笑着望着他。

周聿为妥协了，等林姨回到厨房，戴黎就拉着周聿为去了柜台右边的铁门。

周聿为看着铁门关着也一直不问它是干什么用的，直到戴黎把它打开，周聿为看到里面的水泥楼梯。

“走，上去。”

“上面是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周聿为跟在戴黎身后，楼梯间阴暗无光，直到他们看到一扇没上锁的木门，缝隙里还透露出一丝亮光，戴黎推开门。

饭馆的楼顶是一个天台，木门靠着一座很高的石墙，天台由水泥铺成，成长方形，每个边都镶上铁围栏，一边的围栏下种着一个小型菜坛，戴黎走到贴着石墙的楼梯下，慢慢爬了上去，周聿为有些犹豫，也跟着她来到石墙上面。

石墙其实是个石棱柱，当初建天台的时候本想在这建个水库，但最后没有修成，仅仅造了个石柱。

戴黎坐在石顶上，周聿为也爬了上来，坐在她身边。

“挺美的。”戴黎说。

周聿为望着远方的樾城景象，远处一座青山伫立在苍穹和地之间，一座座水泥楼高高耸立，公路盘绕，湖泊宁静，远处农家还种着金色的麦田。

是挺美。

周聿为没有说话，心里已经悄悄的给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