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沧海】第六十四章 传宗接代

凝冬轻轻将一盏清茶放在程今朝的手边，见自己不曾惊动了程今朝，才放下了心，她虽不曾说话，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程今朝瞥了她一眼，启唇道：“凝冬，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藕粉色的襦裙随意地铺在地上，她生来就有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微一勾唇，脸上笑意浅浅，更显得明眸善睐、清丽动人。

凝冬跪坐在她身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意将旁人传的流言告诉程今朝：“女君，今日院子里有人传外头坊间的闲话，我都已经处置了，只是……”

画笔落在油纸伞的伞面上，浅浅勾勒出一树寒梅，程今朝专注于眼前的画作，听了凝冬的话，只是随口道：“这次是说我善妒，还是说我不能生育？”

“女君！”见程今朝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凝冬气道，“女君怎能如此诅咒自己？女君如何便善妒了呢？女君明明是这天底下最温柔仁善之人。至于那不能生育的流言……”凝冬咬了咬唇，对着程今朝求道，“女君，郡王待您这么好，你待他……”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纵然成婚已经将近一年，程今朝与江景桓又如何能生出孩子来？自从江景桓活过二十岁之后，说他注定英年早逝的流言便少了许多，可是他的后嗣问题，却也渐渐被摆在了明面上。

听懂了凝冬的言外之意，程今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知道，作为江景桓的新妇，为他传宗接代是她应当尽的责任。她并不是蠢笨之人，自成婚以来，江景桓对她事事上心，他如此深情厚谊，叫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只是，她注定是不能回应他的心意的。

凝冬还想继续劝她，可程今朝却率先打断了她：“凝冬，不要再说了。我……”

“江氏也并非只有我这一个儿郎，纵然不曾留有后嗣，也不会使江氏一族的血脉断绝的。”江景桓的眉心浅浅蹙起。青衫的他，在初秋疏冷的日光里显得那样耀眼，直似世间绝美的宝玉，清隽的身影温和却疏冷，“今朝，你该早些告诉我。”江景桓坐至程今朝面前，却始终不敢离她太近，生怕自己唐突了她，“你久居府中，可世人的流言还是已经传入了你的耳中，可见绝非一日之功。”

程今朝摇了摇头：“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也是我疏忽了。”她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江景桓，“若是郡王有心留有后嗣，我可为郡王选取良家女娘为妾。”

江景桓握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颤，他眼底闪过黯然伤神之色，令程今朝不忍再看，他望着程今朝的发顶，忽然，他伸手握住了程今朝的肩膀，却又在程今朝躲开之前很快收回了手：“今朝，我有意过继阿栩长子为嗣。”如此一来，便能堵住世人的悠悠众口，程今朝便也无需再忧心与烦扰了。

江景栩与冯青涵的长子名为江识元，至今还是个襁褓婴儿。江景栩心知程今朝与江景桓此生恐怕不会有子，便一直想将长子过继给江景桓，令其为长兄祭祀香火，可是江景桓从前一直不同意，他自以为无子也无妨，可是如今，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总要为程今朝的名声考虑几分。

程今朝一怔，想要劝阻，却又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劝阻江景桓，她愧疚道：“是我对不住你……”

“今朝，你我当日之约，只说是要嫁我为新妇，送我返回江都郡。是我心生绮念，对你的心思不够清白，这原是我的过错，你无需为此感到愧疚。”江景桓试探着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她道。

程今朝身子一僵，却是没有将手收回来。她总该习惯的，毕竟，江景桓才是她拜堂立誓的郎婿。

“年节将至，我想你也该思念家中的外舅与外姑了，今年，我们便回都城中去过年如何？”江景桓对着程今朝笑了笑，程今朝果然又惊又喜，见她高兴，江景桓也是心中满足。他不求程今朝回应他的心意，但他永远希望她能岁岁欢愉，再无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