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长相思（3）

文子端站在门口，宁晴熙一病不起他知道，这些年，宁晴熙是真的践行了当初城楼话别的诺言，他原本以为还有机会，可是宁晴熙真的太绝情了。文子端知道，她的心里是有情，可她的情不仅给了他，还守着霍氏。也许相爱是真的，可是防备也是真的。所以这么多年，她牵制着霍氏，却也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对霍氏有任何不满之处。

文子端曾经想过和宁晴熙推心置腹，他从来没有想过对霍氏怎么样，不仅为了霍不疑，还为了她。可是宁晴熙聪颖敏捷，她会不知道吗？当然不会。只是她不说，是不愿意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参杂这么多东西。

程少商说宁晴熙不想见他，文子端闭了闭眼睛，这是要让他能抱憾终身，宁晴熙确实够狠。

宁晴熙和程少商说了几句，大约是有些迷糊，她感觉过去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她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有小时候阿父把她抱上马，有阿母给她画花钿，大兄带着她去放纸鸢，次兄抱她上街看灯，还有三兄教她开弓拉箭……这么多年剩下姑母还有她和阿狰了，后来姑母也走了。

“阿父阿母，妧妧要回家……”宁晴熙的声音虚弱到几乎快听不见了。

程少商和霍不疑对视一眼，她的眼里还噙着泪，“让陛下进来吧……难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看着阿姊折磨她自己吗……”程少商大约知道宁晴熙到底有什么意图，可是宁晴熙操心了一辈子，她实在也不愿意宁晴熙真的带着遗憾走。这样牺牲她换来的安稳不要也罢。

文子端见紧闭的门打开了，霍不疑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让他进去。“她愿意见了？”此时此刻，文子端竟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犹豫不敢进。

“没有……还是去见一见吧。”霍不疑觉得程少商说的有道理。他也不愿意看着自家阿姊做出让自己后悔地事情。

文子端最终还是跨进了门，里面的小辈们跪在地上，小声啜泣，尤其是被宁晴熙带着长大的小侄女霍绮宁。程少商坐在床边，让出了位置给文子端。屋里的清淡馨香却夹杂了浓重的药味。文子端有些不敢看床榻上的人，宁晴熙面色苍白，双眸都快失去光芒。“妧妧……”文子端心里是铺天盖地的惶恐，这是他亲眼目睹着，这个对他重要的女子就要离开他了。

宁晴熙已经不大认得出面前握着她手的文子端，只听见有人喊她妧妧。

突然，宁晴熙似乎若有所感，看着文子端，“原来你还是来了吗……”

“无论如何我都要来。”文子端牵着她的手。

“我没有什么要留给你的了。我这辈子够任性，也不知道阿父阿母会不会怪我……”宁晴熙闭了闭眼睛，“下辈子，我只想做霍家女，简简单单地过完一生。”

“好，下辈子，没有这些造化弄人，我一定早一点见到你……”文子端想过，若是一开始他遇见的就是那个霍家小女娘，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下辈子，别爱我了，子端。我不是个好姑娘，只会把最坏的都留给你……”宁晴熙难得坦然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

“傻瓜，我知道。”文子端知道她的顾虑，知道她的无奈，所以他也知道，放开宁晴熙才能让她永不凋零。

“妾祝陛下，拥万里江山，享长乐无恙……”宁晴熙的指尖停在了抚上文子端脸庞的地方，永远地合上了眼。

程少商靠在霍不疑肩上低声哭泣，霍不疑剑眉紧蹙，闭上眼不愿意让人看见眼里的泪光。

文子端像是被定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宁晴熙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同那年城楼诀别，她说，祝他，拥江山万里，享长乐无恙。可是他这一生哪里还长乐无恙，江山万里，寂寞无边。

果然，宁晴熙是他这辈子注定的劫，最知道怎么折磨他。

你走以后，我如何长乐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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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君公子会员加更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