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少爷蒙冤陷囹圄，雷将神巧计会纨绔

玉兔坠山海，金乌现光彩。

慈母因故去，相见已无缘。

常言道：母子连心，如今白氏母子，生生得遭贼人分离开来。现今已是卯时，似火骄阳散落神州，将白羽从梦中呼起，白羽照往常一样叫唤娘亲，无有回应。回想起母亲嘱咐，忙起身草草洗漱，将虎符佩挂腰带，穿戴整齐，背上行李往目标行进。

跨过溪流，白羽来至在绿荫草地，一双脚爪儿踏柔软草皮，正气盈袖。白羽从木箱中取个斗笠，垂下白纱，用作遮阳。刚欲行时，忽见前面一对玉色大蝴蝶，一上一下迎风飞舞，十分有趣。白羽想扑了蝴蝶来玩，于是疾步入来，向草地上的蝴蝶扑去。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往东边花海去了。引得白羽

晃晃悠悠，跟了过去。不觉间汗湿衣裳，腿脚酸痛。毕竟是孩童气概，白羽解袍坐定，散了扑蝶之意。抬首时，忽观得个好光景：

群花为裳，乱草作衫，

金蕊丹桂香馥郁，群蜂彩蝶舞翩迁。

韵灵妙晕风中起，日精月华朵里现。

山花沁地秀，露草绽天光。

花姑十二斗奇艳，苦恨愁情一旦免。

正观看间，忽听得花海深处有人歌唱，急忙趋步深入其中，侧耳倾听，原来是车轮碾过，伴着异国歌谣，歌曰：“金沙满路铃儿踏，紫靛罗缎金箩筐。皇恩浩荡，开城引商贾。翡翠玛瑙，换做黄金万两。悠悠闲闲，一伙儿终岁逍遥。”

白少爷听得此言，满心欢喜道：“原来是金沙商队，要去往皇城买卖。”急忙行入里面，仔细再看，果然是一伙商贩，在那里驱车行进。那车也不一般： 绫罗伞盖，金银车轼。青花轮毂高足丈，花梨车厢宽似象。驱车的车夫，也是穿金戴银，手执轮盘，好不富贵。

白羽暗自想道：“既然是要去皇城买卖，不妨让他们与我带个路。”于是运转形元，将通身化作虚无，紧随其后。

不觉间金乌坠玉兔升，正是夕阳时候。商贾各自排好车队，从车上搬下棉织营帐，几个为首的打起篝火，大小商贩围坐一圈，用篝火煮制饭食。白羽将身儿隐蔽车队之后，自顾自嚼些干粮。耳边厢只听见为首的嚷嚷：“这几日劳驾各位运送奇珍异宝，但须知我等是要与皇帝做买卖的，只要皇帝老官儿高兴，千两银如同流水！”

又听得一个小的道：“陆老大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但不知这货厢里究竟是何等异宝？老大何不与大伙细说明白？”

那个领头的道：“紫靛绸缎不必说，要最能拿出手的，便是那奇香，名为蓝叶迷，馥郁芳醇，比丹桂要甜上百倍。是金沙国的蓝叶草磨成，若直接拿此草来烧，可以迷晕狼族。”

白羽听得此言，来了兴致，暗自思忖道：“不想金沙还有这等异物，是大陆异物志未曾记载的。此番进得城来，定要将此物讲与娘听！”于是侧耳倾听，唯恐漏去一个字。

不想那领头的道：“如今天色不早了，各自回帐歇息，明日一大早便前往京城。”

于是众人熄灭篝火，入帐歇息，一霎时鼾声此起彼伏，到叫白羽心安。白羽思索道：“既然是去王城，何不搭个顺风车，待我看来。”

白羽蹑手蹑脚，仔细观过车队，见一辆车伞盖与其它不同，不知遭什么捅了窟窿。白羽小心翼翼攀上去，发现那窟窿不大不小，刚好容得下他的身子，于是连忙通过窟窿爬进车盖里，就此地安歇。

白羽想道：“实在是个好地方，南北通透，东西隐蔽，量他们也发现不了我！”脱下上身衣裳，系在腰间，将琴箱枕在后脑，入了梦。

适时子时，一个毛头小子醒来起解，回想起先前领头人所说宝物，便打个灯儿来瞧。蹑手蹑脚摸入车里，头顶上听得一阵鼾声，吓杀了这小子，往上面瞧，原来是车盖里藏着身影。那人攀上绫罗伞盖，打灯儿去照，魂飞魄散，原来是个狼族，不知何时溜到那伞盖中安了家。这小子思量道：“对了，听老大说蓝叶草能迷晕狼族，不妨借来一试。”连忙从宝匣中取出迷香，揩些粉儿散进灯中，果然是世间罕物，有诗云：

炉烟袅孤碧，云缕霏数千。

悠然凌空去，缥缈随风还。

世事有过现，熏性无变迁。

应是水中月，波定还自圆。

那刺头儿思索道：“有道是文人多雅士，名士多风流，我这一回呵，可是个小风流了！不过这风雅事哪有银钱钞重要，我且取个索子来，将这厮捆了，与我老大领赏去！”于是从箱笼中取出条粗麻绳，点着灯儿大胆往里瞧：果然！那狼崽早已人事不省，神魂缥缈，毫无招架之力。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将白羽捉住，绑在车廂上。

第二日天明，众商贾从梦中醒来，听得此事，都冷汗津津，对那小子千恩万谢。领头的道：“我等将这厮带进城中，交于守官处置，守官自会奖赏我等，众位弟兄呵，上车来！”于是一行人押着个五岁小毛孩，一路欢声笑语，不在话下。

只可恨白羽孩童性情，苦害他自投罗网，现今惨遭押解，不知路在何方。真是仁义道德利作首，是非不分冤煞人。

且说白羽从梦里醒来，只听得有人言语：“这厮鬼鬼祟祟，藏在我那绫罗伞盖中，在其中安了家！”听得此言，一个激灵，四下里观瞧，发现自己竟然置身监牢，嘴上蒙块破布，项带颈链，手脚被牢牢缚住，动弹不得。琴箱横置一旁，箱内东西给翻了个遍。先前那个领头的带着两个小弟，与一个羚羊说话。那羚羊腰挂玉带，身穿紫袍。头戴乌纱，腰配宝剑，看来是个纨绔。白羽暗自思量道：“可恨没留个心眼，竟让他们抓了去。倒不如先假寐一番，免得招引祸端。”连忙紧闭双目，酥酥软软躺下，仔细倾听。

那个纨绔道：“众位商贾有凌云之志，有胆将乱党贼子绳之以法，理当奖赏，内侍于我看过纹银百两！”

只见内侍走将入来，手捧银票一张，直喜的那些商贾浑身发痒。又听得那人道：“你二人得了奖赏，去京里作买卖，休要将此事与任何人提起，此地乃明王地界，天子脚下，怎容得这肮脏污秽之物践踏。”众人谢过那官儿，跟着那人走了出去。只留下白羽孤零零一个人，受缚囚禁。

白羽暗自运转形元，不想头脑发令，四肢不应。原来是那项链将白羽元脉切断，使其逃脱不得。想自己无了形元，只是个小毛崽子，便打消了逃跑的注意。忽然听得一阵脚步，是两人，忙作起假戏，蒙混过关。

来者是先前的纨绔，身后跟着巫祝一位。白羽把一对儿尖耳竖得老高，只听得那人说：“你用搜灵术把那探子窥探一番，将讯息告诉于我。”那巫祝是个母鹿，上身着黑色罗裙，腰系白色水带，角上顶一块黑纱布，将头面遮得干干净净。手上一根金丝木鹿头杖，镶嵌个宝石，闪闪发亮。

那巫祝行礼应答，走了进去。见那个囚徒竟是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和自己拿年仅五岁的孩儿鹿哥儿年岁相同，不由得暗动恻隐之心。于是打开牢门，只见她：口念咒语，手指画符。少时，道法参透，修炼成果，皆聚在指头上，往白羽身上轻轻一点。白羽只觉得神清气爽，耳目聪明。巫祝暗自里将白羽记忆浏览个遍，发觉原来是个背井离乡的难民，几件旧事浮上心头：

蒙台山高不可攀，上有猛虎在其间。

乱世人命不如犬，四野悲声哭震天。

可叹连年遭战乱，官府年年缴税钱。

一家和睦温又暖，生死离别刹那间。

果然厄运专找苦命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若让这苦命孩童落入那官儿之手，怎有机会活命？想道此处心头一痛，不如救他一命，放他逃生，免得让这孩子复尝自己苦痛。

巫祝见白羽睡在那里，心里早明白是在做戏，连忙松开捆绑，轻轻言道：“捉你的人已经走了，不必再做戏了。”

白羽当真，跳将起来就要跑，巫祝拦住他道：“别着急，先去寻你娘亲。”白羽听了道：“娘亲？”巫祝刚想编个谎，只听得搜的一声，一个光球打着弯儿击中白羽，打的白羽一霎时浑浑噩噩，似梦似醒。张口不能言，抬腿不能行。巫祝还在疑惑时，听得身后一喝：“你这厮敢对狼族动恻隐之心？”巫祝扭过头看去，果然是那个官儿。

巫祝抱住白羽道：“这孩子无有罪过，放他出去罢。”

纨绔听了道：“你要将他带到何处？”

巫祝将白羽抱的越发的紧，一双瞳直勾勾盯着那纨绔：“与你何干？”

纨绔听得此言，心里横生怒火，想这巫女自结婚生子已有五年，心肠早不及从前坚硬。到如今，竟把狼族当做孩子养！越思越想心头恨，忙拔出三尺宝剑，刺向白羽。

巫祝举起法杖挡下夺命剑，不料被顺势打落尘埃。那官儿趁巫祝起来时将白羽捉住，狠狠摔进牢笼中，喝道：“好个奴才，竟把这等货色当做孩子看待！”

巫祝见得此景，怒火满腔，咬牙切齿道：“棠铭！你身为中监军，本应秉公执法，刚正不阿，谁料你竟胡作非为，乱扣罪名。你这番行为，和那些王刹军吏有何不同。睁开眼看一看，头上湛湛是清天。若让无辜生灵遭涂炭，天老爷定不饶你这狠毒之人！”说罢，从袖中取出将神令，往棠铭胸口狠狠一砸，愤然离去。

听得此言，棠铭怒火中烧，自心内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先去把那小子处理了。”刚想用形元置白羽于死地，忽而听得一声叫唤：“这大热天的谁吃生姜了？”棠铭回头一瞧，面前的是个穿山甲，白眉短髯，面目含笑，腰挂雷字鼓，原来是雷将神。

棠铭连忙躬身唱喏，雷将神道：“鹿桥幽这是怎么了？”棠棣叹道：“不愿听劝，弃官而去。”

遂将来龙去脉告与了将神，雷将神笑呵呵道：“去了好，她本心早已不在将神门了，随她去吧，不必追究。但不知，那探子，你是如何处置的？”

棠铭道：“还关在此地，您且看来。”

雷将神往牢笼里瞧，只见一个狼族小童，囚禁此处。雷将神暗地里觉得熟悉，再瞧时，猛然观见白影将军的虎符。雷将神心中一凛：“是他？”忙对棠棣言道：“这孩子，你要如何处置？”

棠铭以手比刀：“送他见阎罗。”

雷将神惊道：“兄弟啊，万不可如此。”

棠铭道：“却是为何？”

雷将神用手往地面一指：“此处是明王地界，天子脚下，如今已让污物踏了，你还要让他的污血溅在此地不成？依我看还是带出城去，扔到护城河内淹死。”

棠铭拍手道：“好主意，但肩负要职，恕难抽身。旁门家丁也靠他不住，况且平日里无人可随意出城。”

雷将神道：“老夫刚刚离朝，到有些闲暇功夫，何不交于我来办？”

棠铭想雷将神是一国元帅，城门自然往来自如，于是放下心来，道：“有劳大人！”

雷将神找来个布袋，将白羽连同琴箱一块装在里头，各自分别，不再话下。

有分教：知恩图报，善莫大焉。预知雷将神与白影有何等渊源。白少爷将如何处置，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