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她的遗憾会是什么

百诺一怔，她看着风羽的眉眼，声音冷静，“梦魇是暗族独有的可控人神智的一种蛊术。”

“风羽——”

“你的失忆极有可能是因为中了梦魇。”

她眉眼冰凉，声音透着丝丝寒意，“你体内的梦魇还未完全成熟，按照时间计算，它的成熟期至少被延长了一年半的时间。”

百诺顿了一下，“梦魇一旦成熟，它就会控制控制中蛊之人的神智，吞噬她的全部记忆，然后，将她传送至种蛊人所在的地方。”

如此恶毒的蛊术，她还是万年前见般若用过一次。

她见过那人最后的下场，因此更为担心梦魇成熟后风羽的下场。

她现在无比庆幸风在蓝天画体内设下的封印，哪怕被梦魇反扑失去了记忆，但，她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哪怕早已有所预料，风羽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风羽闭了闭眼，魅姬敬仰濡慕的神色仿佛还历历在目。然而，这一次，她看清了藏在魅姬笑容之后的森然恶意。

却并不纯粹。

她的敬仰濡慕是真的，想要她去魔渊的心是真的，但他们想控制她成为失去神智的傀儡也是真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梦里醉并没有让她完全死亡，而是陷入了假死的状态。

如若她没有意外触发木象试炼地的传送法阵，寰翎之羽没有将她从假死状态唤醒，那么她现在应该身处魔渊了吧。

可据她所知，蓝天画自小在龙武族长大，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引得暗族如此煞费苦心，只为控制她的神智。

可是，他们是如何能断定龙武族这边能够确定她的死亡。

风羽皱了皱眉，下意识摸了摸右耳的耳钉。

耳钉温凉，将风羽心底升起的一丝烦躁很好地压了下去，旋即消失无踪。

风羽抬眸，还没来得及询问解决办法，一个听起来比她更着急的男声突兀地闯进她们之间的对话。

是东方末。

原本在一旁认真倾听的他面色沉了下来，任谁都能看清他的着急。

“百诺，还有多少时间？”

在场众人都明白东方末的话中隐藏的意思。

百诺沉默了一瞬，道，“不到一个月。”

她的实力还未恢复，还需要时间来准备。

“好。”东方末点了点头，神色忽地平静了下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通知我。”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百诺仿佛又看到了万年前的金象神明。

对任何人永远是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却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木象神明。

哪怕早就知道他的付出不可能有任何回报，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百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风羽如果被梦魇完全控制了神智，万年前的那一幕会再度出现。

心里这般想着，百诺面上丝毫不显，她点了点头，道，“放心，我有八成把握。”

东方末是了解百诺的，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她有信心拔除风羽身上的梦魇，但现在却碍于某种原因不得不花费时间来准备。

所以，会是什么原因呢？

东方末正思索着，一旁的风羽看着他们就这样定下了百诺给她拔除梦魇的事，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怔愣了一会，伸手拽住了百诺的衣角。

感受到衣角处传来的拉扯力，百诺顺着力道看去，少女碧绿色的双眸波光潋滟，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百诺听见她说道，“百诺，谢谢你。”

她眼底的情绪太过复杂，过往与现在在百诺眼前交织，百诺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其中的差别。

百诺眸底升起了一丝希冀之色，可待她去细究风羽眸底的神色，却只能看到纯然的感激。

万年的感情太过繁杂，只有她和洛小熠二人忆起的感觉更是糟糕透了。

她迫切地想要回到万年前的相处方式，迫切地希望风羽能恢复所有记忆。

可如今般若对风羽虎视眈眈，她又想着等所有事情结束再让她恢复记忆。

毕竟，这万年的过往，对她来说，并不友好。

百诺垂下眸，温柔地看着身边的风羽。

“不用和我说谢谢的。”

百诺眸底的情绪太过复杂，风羽看懂了一点，沉默地点了点头。

院子里的琼花树高大繁茂，微风拂过，花瓣零零散散地落下。

在落英缤纷中，风羽仿佛看见了有人站在琼花树下，朝她笑着。

可等她细看，光影化作泡沫，什么都没有留下。

风羽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迫切地渴望记忆的回归。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笑谈的几人，心想，如果她昨日见到的都是她真实经历过的，那么，她的遗憾会是什么？

没能再见他们一面吗？

想来也是。

这般毫不保留的温暖，任谁也不能拒绝吧。

风羽晃了晃头，将注意力集中在东方末和百诺的谈话上，不做多想。

因此，她也没能注意到，胸前的寰翎之羽正散发着淡淡的莹光。

* * *

魔渊。

暗无天日的深渊中，男子的双手、双脚、脖颈、腰间都系着粗大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地嵌入周围的山壁，留出来的空隙只能勉强支撑着他站起身来。

他低垂着头颅，长长的黑发披散开来，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就这样半跪在地面上，黑雾在他周身缭绕，缠绕在他的发丝上，却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

女子单膝下跪，神色恭敬。

“陛下，魅姬被捕，梦魇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成熟，扶桑殿下的记忆也已经开始恢复了。请问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话音落下，深渊又恢复了寂静。

男子依旧维持着那般姿势，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暗香的话对他造不成任何波动。

暗香垂着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地面，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王。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像是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目光阴冷，犹如附骨之疽，紧紧地缠绕在暗香身上。

“还有半个月。”他的嗓音沙哑诡异，在暗香耳边倏然炸开。

不用男子明说，暗香就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她恭敬地行了一礼，低低地道了一声“属下遵命”，便消失在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