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虽然武装侦探社的每个房间隔音效果都很好，但是两人在里面独处的时间、出来后少女毫不掩饰的餍足与一向严肃正经的社长皱乱不堪的衣物，只要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都知道会议室里发生了些什么——天然呆除外。

众人的神色各异时，唯有宫泽贤治与中岛敦是一副冒着花的傻样。

天已经黑了。夜色总是能掩盖所有的罪恶。

绑着绷带的青年看向与泉镜花交谈着的少女，缓缓走近，扬起少年人般朝气蓬勃又清纯软萌的笑容，道：“姑姑，阿治陪你下去散散步好不好？”

被墨绿玉珠缠住的苍白而纤细的手臂落在泉镜花的发上，带着几许凉意与安抚的意味，揉动两下便又抽回。

“好。”

福泽谕吉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助理们也早就离开。泉镜花抬起头，眸中闪烁着碎光，被与谢野晶子带着回了医疗室。向后倚着的侦探少年仍眯着那双眸，谷崎兄妹在助理下班时就一起走了，最易受惊的国木田独步此刻石化在了原地，中岛敦和宫泽贤治开启了仿佛失智般的对话。

“哈哈……太宰先生和虞小姐走了欸。”

“哈哈~好像是诶，太宰先生还喊桑宴姐姑姑欸。”

“是哦……姑、姑？”

小老虎猛然惊醒，对上了僵住的国木田独步的眼神。

这……这怎么看都不太对吧？！

“一群笨蛋。”侦探大人一脸冷漠的敲定了最终评语。

横滨的夜晚一向危险得直白，可能走着走着就会遇见某些黑暗的交融或撕扯。

太宰治从不知道自己的运气竟会差成这样，好不容易见到姑姑，拥有了与她独处的机会，所有讨厌的人却都凑到一起了。

“喂！到底是为什么这只黏糊糊的蛞蝓会跟下水道里的死老鼠和一只闻风就动的疯狗一起出现在这里啊！”

黑泥青年摊成一坨烂泥般软塌塌的靠在了虞桑宴的半侧身体上，却几乎没有重量压在上面。

过于亲近的姿态令对面的赭发青年和银发杀手骚动了起来。

“哈？该死的青花鱼你是没有骨头吗？快给我从大人身上下来啊！”

“呵，疯狗？”

左边亮着红光，右边阴影处暗藏着一把上了膛的伯莱塔。正对面站位靠后的看起来有些病弱的俄罗斯青年半张脸映着红光，依稀可见微微下坠的唇角。

“啊，都乖一点。”

少女带着些漫不经心地道。

于是街道又变得昏暗起来，寂静地听见一只坐在墙头的三花猫轻轻叫唤。

“啊，你们应该都认识，不认识的话，反正自己都能查到，我就不介绍了。”此刻少女的态度堪称凉薄，“你们还有交易吧？太宰你就自己散步好了，我先回去了，久作还等着我呢。”

说完便转了身，太宰治鸢色的眸里黑泥又涌出，黏稠的黑色一圈圈缓慢的打着转。

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角，没有绑着绷带，也没有枪茧，薄薄的苍白皮肤掩不住病态的青色血管，带着病气，却很有力。

她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她收回了刚迈出的步子。叹口气，带着无奈，“费佳，你本来就不应该来这。”

她转过头，面上没多少责怪，语气里还有些纵容，宽慰道：“好了，你先回去，跟科里亚*好好相处，再过段时间你就可以跟着我了。”

在其余三人一猫眼中一向诡谲多变、性格扭曲的俄罗斯青年却露出了分外好懂的委屈。他一向用诡异的音调让声音显得神秘而又充满亲和，此刻却变得充满了孩子般的奶气与幼稚。

“好吧，阿宴，我马上就回去。”

“——但是……阿宴先亲亲我嘛～”

他说着，将脑袋向下凑着，毛茸茸的白色风雪帽抵在了虞桑宴的额上。

于是她捧住青年的脸，唇与唇之间相贴，是个简单而不带欲色的吻。

虞桑宴笑了起来，轻声道，“好了，我走了。”

黑暗中的几人目送着她。三花猫叫唤一声，从墙头一跃而下，慢悠悠地踱着猫步，跟在了少女身后。

直到虞桑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俄罗斯青年才转过身，绛紫又带着血色的眸仿佛闪过一道紫光。重力使与杀手重新换地方交易，独留太宰治站在了青年的斜前方。

“肮脏的死老鼠。”

青年顿住脚步，面上的笑容愈发和煦，眼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黑色。一贯温和拉长的诡异声调，说出的话轻轻松松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太宰君，”他笑着说，“如果你没有在一开始称呼我为下水道的死老鼠，我相信即使我很特殊，阿宴也会带你一起回去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刚刚对阿宴许下了承诺吧。”他用陈述的语调说着问句，“可是刚刚太宰君好像又露怯了呢。”

太宰治也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我可没有害怕，魔人先生说什么呢？”

“你的称呼已经说明了一切啊，太宰君，”青年仿佛很苦恼的样子，又笑着道，“一开始就在试探阿宴呢。”

太宰治睁大了眸。

“太宰君不会天真到以为阿宴看不出来吧？不对，太宰君当然知道，但太宰君总会试探——太宰君是个胆小鬼呢。”

俄罗斯青年的笑容依旧温润，太宰治却呆愣起来。

当他回过神时，街上已经空荡再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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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里亚*：是俄语中果戈里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