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

成弈睁着眼，嘴唇一张一合：“你比你母亲幸运。”

湃风已经无暇去听他说话了。他扒开“陈湃风”三字下面的一堆碎石，果然露出另外四个名字。

他一直以来都犯了一个错误，以为最早去找唱片的人是天渊。现在看来，关于唱片的行动远比他想得早，灭族的预言也并非第一次。预言中的时间点，滞后了十四年。

他有理由怀疑，唱片已经被播放过一次。然而，天渊在那封和唱片放在一起的信里写过，唱片播放可以让诅咒再等一个千年，时间怎么算都不对。

“大祭司写遗书的时候，估计自己也没搞清楚唱片的规则。”血月冷不丁说道。

湃风转头看向她。她总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要么是当时的鱼纹们撒了谎，要么是诅咒还有别的方式缓解，但是只能推迟十四年。”

如果是鱼纹撒谎，他们为了什么？湃风感觉这点解释不通，七年后诅咒没有发生，他们的谎言不就被拆穿了吗？

理由只剩第二条，缓解诅咒的方式不止一种。而另外的方式也必然与唱片有关，毕竟禾也说过“只有唱片能救我们”。她离开洞穴后没有活太久，再找其他方法恐怕来不及。

五人应该都是他们的长辈。

湃风的目光重新投向石刻。上面鬼画符一样的文字闪着金光，有点晃眼。

他隐约觉得，似乎有点熟悉。

血月早已经蹲在石壁前开始研究了：“文化的磨灭不可能一蹴而就，和那些稍晚时期的文字对比一下，或许能有所发现……”

“雁和。”

“你说什么？”血月满心思在文字上，没听清楚。

“雁和，第一个名字。”

血月反应过来，看向第一列文字。古人写字从上到下写，第一列只有两个字符。

“你认识？”

湃风没接茬，他马不停蹄地看向了下一行。

“祁。”

“九思。”

“楚。”

石壁上整整齐齐地刻了三十三个名字。

“这是张名单。”

他认识每一个字。

“引路使！”血月突然大喊一声。

刚捡回一条命的成弈，又开始衰老，这次的速度更快。皮肤上冒出大块大块的老人斑，头发根根变白又根根脱落，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成一滩灰。

他睁大眼望着湃风，浑浊的眼珠看不出情绪，不知道是想活还是不想活。但湃风想让他活，他一定还有珍贵的秘密没吐出来。

上一次是创世神的神力救了他，这次也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湃风拉起成弈，手伸进他胸膛的伤口，紧紧按在“心脏”上。神气顺着掌心流进“心脏”。

“不够。”血月低声道。

确实不够。成弈衰老的速度有所减缓，但远未停止。最多再过一分钟，地上只会剩下一具白骨。

湃风心一横，抽出唱片，贴在了“心脏”上。

他承认此举过于冒险——让唱片开他的身体已经够危险了，更何况要去给一个立场暧昧的人输送神气。但他别无他法。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成弈恐怖的衰老进程终于停了下来。接着，枯白的头发冒出黑色，皮肤收缩成合适的尺寸，皱纹抚平，肌肉再次生长。湃风把唱片抽出来时，成弈已经变回了那个年轻人。

他看向湃风的眼神混杂五味，良久才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