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

成弈依然没有回答。他似乎很避讳提到他自己，自顾自说起来：“第一个瘸腿男人，妻子为了救他，掉进河里溺死；第二个老太太，孙子被人贩子拐走了；第三个小姑娘，得了白血病，爸爸妈妈为了给她治病到处奔波，疲劳驾驶，出了车祸。”

“他们死在这里之后，记忆会逐渐消失，只剩下最在乎的。”

“白血病”。血月的耳朵敏锐地提取到了关键词。

这可不像一百年前的人能说出来的。

不过，在脸上，她还得表现得不动声色。

“那他们为什么会跑向哪边？”血月指了指自己背后，“那里有他们在乎的东西？”

成弈满意地瞥了她一眼，大概很高兴她能提出这个问题：“是我干的。”

“我每天都会让洞里不同的地方出现他们最在意东西的幻象，他们就会不停地跑来跑去。”

“你对此很满足？”血月的警惕心又升了起来。

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么眼前这个人和洞穴的关系并不一般。

他是洞穴的统治者。

成弈点了点头：“这里太安静了。”

“很大，很空。我不喜欢。”

血月勉强抑制住嘴唇向上勾起的趋势。她已经成功把话题从洞穴转向了成弈本人。

他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身份。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记不得了……八十年？一百年？”他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慢吞吞地回答。

“你真的很特别，”没等血月再问，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们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不会扭到腰？”血月翻了个白眼。她当然不想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开玩笑，而是有意缓和下气氛，诱导成弈说更多。

“不是，”成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从上面掉下来，还活着。”

血月哑然。感情她只扭伤腰已经是很好了。

“你和我一样，”成弈自顾自说着，“当年我从上面掉下来，也没死。”

他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气氛烘托得差不多，是时候问核心了。

“我——我们是怎么掉下来的？”血月斟酌再三，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普通的。

她已经尽量让每个问题衔接自然，但是这一个显然在敏感边缘试探了。

她已经大概知道，这就是很多人消失在杂木林里的原因。

“你踩到断木树根了，”成弈的语气很笃定，“只要是身上有记号的人，踩到树根就会掉下来。”

他的眼睛扫到着血月额头上的纹路：“你是创世神部众的后代。你是神启者。”

他把一句话说了两遍，像在验证。

“所以，神启者都会掉下来？”血月推测道。

成弈点头。

“这是创世神留下的地方。”

他没说是哪一位，但血月猜是给予神启者神力那位。

正想着，成弈忽然转过身：“我领你去看看吧。”

他面向的方位，奇异的光从洞穴深处冒出来，色彩混杂，看不出光源是什么。

血月边走边继续问：“创世神留下这个地方，是为了让神启者都死在这里？”

“倒也不是，”成弈点头又摇头，“死在这里的人已经到了寿数，创世神只是修改了他们死亡的地点。”

“你我还没到时候，就不会死。”

洞两侧原本有不少看不清相貌的黑影，成弈的脚步一到，全都识趣地躲了起来。

他的确是个对洞穴有怖人威慑力的鬼。

“那你怎么死了？”血月挑了挑眉。

成弈转过脸，表情说不出的奇怪：“谁说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