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直口的出租车上,血月还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我们现在有三个目标,”她拿笔在列好的表单上点了一下,“第三块碎片,唱片机位置,以及情蛊解药。”
她正想接着说下去,却发现旁边的湃风已经睡着了,只好无奈地放下了本子。
湃风正在做一个梦。
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了一片猩红色,像一片血污。
他打了个寒战。周遭的黑色冰冷潮湿,像无尽的黑雨落在他身上。
左眼刺痛。温热的液体在流淌,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散尽所有的热量。
有异物进入了他体内。心脏抽紧。
他忽然伸出手——尽管他知道这在梦里丝毫没用——紧紧捂住了左眼。
预知梦,他又做预知梦了。
他一直没有把预知梦的事告诉其他人。天渊的能力只能做预言,并没有预知梦。
他害怕这也是唱片的特殊之处。
从心理上,他并不太乐意接受千溟和齐沐寒的理论。被唱片选中,不是什么好事。
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
预言能看到的东西很有限,很多是一些鸡毛蒜皮,要他自己从零零碎碎的信息里筛选有用的。预知梦不同,每次给出的信息都异常关键。
除了在地下监狱做的那个他仍然不清楚的雷刑梦,他迄今为止做过两个预知梦。硬说起来,这两个梦也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信息不完整。
在预言里,他的视角和全息监控一样,只要是预言范围内的事他都能知道。但预知梦不一样,他只能跟着梦的思路走。第一次在去千溪家的路上,他只能看到保安的行动,却不知道自己的踪迹。这次,他获知的只有触觉和微弱的视觉,其余感官都失去了效力。
他不由自主按得更紧了,眼球陷进眼窝深处。鲜血、异物、左眼的刺痛……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被人扎穿了左眼?
他缓缓放下手。所以,他失败了。
还是,失败了?
他忽然感觉周遭的黑暗都变得凝重起来。奔挣这么久,落得一个必死的结局,那他再努力还有什么用?
眼前的猩红色还没有散去。他似乎被一片深沉的绝望感淹没了。
活着真累。
不如醒来后自杀好了,或许就不用忍受未知的苦难。
他抬起手,放到自己面前。他知道,只要一拍额头,他就会醒来。
他想清楚了。醒来后,他会向血月等人交代自己的梦,然后用凝气成型做一把刀,捅进自己的左眼,就像梦里一样。
他闭上眼,手掌落下——
他停住了。
无数的乱麻思绪在他大脑里缠成一团。他死了,苏樰的母亲一个绝症病人能完成复仇吗?蔚浩天还没拿到他手上的证据,到底能不能把田恒扳倒?齐沐寒的戒指还在他身上,她一个和社会脱节的鬼能找到栖身之所吗?
不行,他还不能死。
他放下手。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死。
睁开眼,他的目光重新变得灼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向前走,才能开辟通途。
是的,他被扎穿了左眼,可是然后呢?他对前因后果一概不知,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或许——他抱着一丝希望——他没死呢?
想通了这里,他的意识转向了梦本身。摸向胸口,唱片冰凉一片。
这种跟随一个视角去看不完整信息的感觉他可太熟悉了,不就是看电影吗?
这两个梦,像是有什么东西刻意放给他看的,因为不是亲身经历,所以内容不完整。
有这个嫌疑的,只有唱片。
唱片是有一定自主意识的——他在闯进天渊家,唱片自愿保护他时的时候就知道。
它在源源不断输出创世神的力量,却也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他——同化他,让他变得像创世神一样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