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

他冷静下来，凝视着几乎紧贴自己眼眶的枪口。漆黑一片。

他逐渐明白，脆弱的左眼就是他的诅咒，是创世神刻进他基因的弱点。就像天渊到了23岁，无论如何躲避都会死。左眼受伤，无论如何治疗，他都一定会毙命，哪怕不是致命伤。

他刀枪不入的身躯上，居然有这样一个破洞。

他越过枪口，盯着向伊的额头。汗涔涔一片，遮盖的涂料被浸开，露出一道浅浅的伤疤。和墨天凝狰狞、仿佛宣示威严的天眼相比，她的天眼温和且隐秘，充满女性的柔光。然而，黑洞洞的枪口打破了这个幻象。

她也有弱点，只要连续七次划开她的天眼。

湃风在心里摇摇头。对方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

等等！湃风猛打一个激灵，血液从大脑冲下去，像一股激流冲遍他僵挺的全身。

对，弱点。天眼者的神力本质与神启者并无二致，那位创世神既然要维持世界的稳定，就不可能赐予无限制的神力。

单纯的诅咒，显然不足以限制神力。

就像游戏里的角色，不管攻击力多么强大，即使已经受到了削减防御力的调整，都只能攻击一定范围。

湃风抬眼仰视着灰白色的天空。外面清朗，霞光满天，幻境里却是阴天，光线黯淡。

她制造幻境的代价是……光？

不对。以光为代价只会带来黑夜，而非阴天。

“三。”向伊倒计时的声音响起。

湃风的大脑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静下来后，危险反而让他的思维更加缜密。

“二。”

他的目光探视着向伊的全身，想要找到一丝破绽。

“一。”

湃风笑了笑。

答案如此简明，让他相信这一定是正确的。

“还笑？吓傻了？”向伊轻蔑地嗤笑一声，按下了扳机。

电光火石之间，湃风的手疾速抬起，抓住枪管向上一抬。

向伊虽然没有太多防备，也及时反应了过来。她紧紧攥住枪，把它向下压去。

可尽管她用尽全力，枪管和正确角度之间依然相隔不小的距离。子弹打在湃风额头上，然后弹向一边。

湃风迅速捂住左眼退开。他没想错。

刚刚向伊还能彪悍地拿木棍偷袭他，现在没有什么动作却额头直冒汗，乃至于冲开涂料。由强壮到虚弱，简直不是一个人。

幻境的代价是她的精力。她要节省力气，不敢构造太复杂的画面，所以幻境里的天空是简单的灰白色。

所以他断定，现在的向伊，虚弱到不堪一击。

可就在这时，向伊却露出了一个表意不明的笑。

她在笑什么？湃风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刚刚被自己弹开的子弹，正朝血月飞去。

她来不及躲了。

湃风向前探出身子，几乎想要徒手抓住子弹。没用，子弹继续扎过去。

血月却冲着向伊，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意不明的笑。

幻境外的落日溺在云层里，银河滑落一片。血月额上的纹路已经由微弱的品红转为了浓重的殷红，黑袍的线网下透出让人不自觉恐惧的煞气。血夜对她造成的削弱，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