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晴空。

春日里微风从窗户吹出去，裹进一身的糕点香甜气。暖暖小厨里女孩们各自做着糕点，不顾面粉沾上一身白。我端着烤盘踩高跷似的走过狭窄走道，两边长桌上是卖力和面裱花的直美和春野小姐。说实话这么一场闹剧还是直美先提出来的，她在烘焙课上学了几手就迫不及待在周末拽着我们借用了漩涡的工房，幼时在糕点店打零工的经历可不容我在这种方面认输，至于春野小姐，休闲时间把爱好再拓宽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面团击打在木板上发出砰砰声激起米白色的烟，阳光穿过去照得那一片空气全都闪闪发亮，直美发出惊叹我回头看了一眼随口说了句确实漂亮，然后蹲下来把烤盘放进烤箱里。

调模式、定时、按下确认键，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金平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坐在一边看着执意要自己完成烘焙的直美正为面团的处理苦恼。当然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不过看着她要强的样子也还不错，就让她试试看吧，反正总归还有我来救场。计时器在我耳畔滴答滴答地响，像只小虫爬过雨后的纸窗，我看着放在糕点上的巧克力块随着温度升高融化浇在素胚上，看起来和教程里一样美味。清爽的甜味在我口腔里散开，这颗糖是意外的柠檬味，清新又有穿透力让我想到还未到来的夏天的海风。我身处这样温暖干燥的热风里还是十几年来头一回，此刻我不想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一切只用目光作为思想的具象就足以表达，我身处这样温馨、这样满是香甜气味的房间里，似乎灵魂也被蜜糖包裹着沉入一片暖意。言语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无力的，就像在此刻我并不能挑选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这种甜蜜又沉重的感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活？我不清楚，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对应的近义词。

叮地一声烤箱中灯光熄灭，我戴上厚重手套将热烫的烤盘端出来放在架子上晾凉，巧克力——现在是巧克力酱了——还在流动，看起来烫得恰到好处，意思是还处于如果咬一口嘴唇和舌头会被烫起泡来的程度。我看着还在绞尽脑汁的直美手底下没有一个完整的雏形于是走过去扬一个笑搭上她肩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还没摘的手套上浓郁香气弄得大家的胃袋全都蠢蠢欲动起来。于是我拿起夹子给她们分发糕点提醒她们吃之前放凉一点，但我刚转头几秒再回身就看见直美两根手指捻着糕点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再麻雀似的啄掉一点。我一时间失笑走过去给她擦掉嘴角沾上的巧克力，她抬起头来冲我笑说不好意思与谢野医生我等不及了它实在太好吃了，我笑着在她鼻头上用半融化的巧克力点一个褐色的小点。春野小姐端来茶水说是漩涡的老板送给我们的，我挑眉接过来暗自感谢那对夫妻。就着茶水我们吃完了整整一盘不知名的小点心，或许我该为了这充满纪念意义的一刻重新找找那篇老掉牙的教程，看看这东西究竟叫什么名字。女孩们因为饱足而发出舒适的喟叹，每个人的胃袋都充盈了高热量的不健康食品，但谁在意呢？又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健身才能保持好体型，偶尔放纵一次也没坏处不是吗。

于是我们在充满香气的工房里互相依偎着不发一语，嘴角和裙摆上沾满糕点碎屑，意味不明的喟叹就是我们之间交流的全部，而我们也并不需要言语的交换，毕竟我们所有的词语也不过是思想筵席上散落下的碎食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