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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出场

山河令:凤归云

  月色粼粼,湖面如镜,相映相生,各自清冷。

  龚俊只着一件纯白里衣,外披滚毛月白斗篷,薄底木屐在桥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清脆得像鸟儿跳在屋瓦上的声音。

  他四周望了望,一片寂静,连风都忘了眷顾这个后院的角落。单手一撑,他轻巧地在桥栏上落座,另一只手拈着箫,优雅地在掌心转了几圈。

  脚尖一勾,木屐啪一下落在了桥面上,裙摆掩过他洁白如玉的脚面,脚尖玩闹似的一翘一翘,绸缎亦如流水般摆动起来。

  玉箫周身泛着淡淡的青色,没有挂任何饰品。龚俊随手放在唇边,微闭上眼,沉心敛气。

  清冷枯萎的箫声缓缓流淌出来,连平静无波的湖面,似乎都荡起了脆弱的涟漪。

  他其实不擅乐理,但是过来这个世界后,温客行非要教他。歌他唱得一般,这枯瘦的箫却意外学得很快,他几乎都有些后悔当时在现代没去学一下,后期就不用配那明显对不上的BGM了。

  从前他的箫声和他的歌声一样,总很直白,大喇喇的。有次温客行在院里教他,罗姨正好路过,听了一耳朵,神色便有些为难。

  龚俊追着她问,罗姨踌躇着摇摇头,轻轻笑道。

罗浮梦“箫的灵魂太悲了,你不要懂,就很好。”

  如果此刻罗浮梦从他身边经过,恐怕会很惊讶,又很惋惜地告诉他,他的箫声里多了些从前没有的东西——由心而发的呜咽,淡如秋菊的忧伤,初春不见雪的遗憾,如今,统统都有了。

   月下玉桥,横水绿波,白衣胜雪的美人背影茕茕。此处角落被箫声隔离出一方世外桃源,四处景物都有月光泼洒,龚俊周身仿佛拥起一圈光晕,朦胧梦幻。

  就是在此时,墙头高树中,隐了一个安静的人影。

  他静静聆听着箫声,打量龚俊的眼神带了些兴味和好奇。他身着锦衣华服,像是馆里的恩客,周身酒气不轻,面上却不显。明明身材高大,坐在树干上竟也不显得沉重,反而像是融入了树叶丛中,轻盈自在。

  窗后打量这一切的朝旭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刀鞘。

  一曲终了,龚俊掂了掂手里的箫,欢快地向上抛了抛,似是很满意自己刚刚吹奏的效果。小院里的回声渐渐淡去,他把腿收起来,抱着膝盖,仰头望着天边一轮将满的月。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似是毒蛇在树叶内穿行。他蹙了蹙眉,慢腾腾地转过身去。

  小径尽头,立了一个黑衣红袍的男人,正看着他微微一笑。

  龚俊撇了撇嘴,似是很不喜欢这样的场景有人来打扰,又把身子转回去了。

  男人:……

  “咳,”他清了清嗓子,冲着龚俊喊,“你吹得很好听!你是谁?”

  龚俊没扭头,懒洋洋的声音蕴着内力,小却清楚地传到男人耳朵里。

龚俊“这里是听风楼的后院,客人是不允许进来的,您还是请回到前楼吧,自有人招待您。”

  男人顺着小径,拨开挡路的竹枝。他走路看起来不急不慢,但须臾间就踏过了小径过半长度,周身带风似的。

  “你是听风楼的小倌?我怎么没见过你。”他站在龚俊身后不远距离,像是没听到龚俊赶人的话,笑道,“据说听风楼的小倌待遇都不错,不过看你这穿着打扮——”

  他走近时才清晰见到龚俊侧颜,不由微滞了一下,直到龚俊没听见下文,瞥了他一眼,刚转过来的神思又停转了,生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和样貌,你不是普通的小倌吧?”

  龚俊从桥栏上轻巧跳下,玉白的脚踩在光洁的石板上。他低着头穿上木屐时,那人先是讶了一下他竟没穿鞋,然后连忙自觉地转过身去,避开眼神。

  龚俊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好笑,还真把自己当古代不能被看脚的姑娘了。

  “咳,那个,初春寒冷,还请珍重自身。”他背过身子,原本风流洒脱的样子骤然消失,局促地小声说,“感染了风寒,恐怕不是小事……”

  “你怎么不看我?”龚俊双手撑在栏杆上,神色慵懒,上下打量这个男人的背影,“你来小倌馆,是来训练自己做柳下惠来了?”

  那人一脸懵然,“柳下惠是什么?”

  龚俊:……

  “你来小倌馆不是来睡男人的?”龚俊直白道,“为什么要背过身去?”

  男人转过身,见他已经穿好鞋,正趴在栏杆上仰头看他。龚俊的眼睛很特别,自下往上看时,眼尾略卧,眸中盈着淡淡月光,便显得楚楚可怜,引得男人禁不住想要上前一步,忽觉大腿处传来一阵阻力。

  他低头一看,那柄玉箫抵在他身前,力道刚好不允许他再进一步。

  “你竟然会武功?”他方才就怀疑龚俊的声音是包含内力的,如此精巧的力道控制更让他眼前一亮。“会武功,为什么不跑?”

  龚俊歪头,“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哦,那个。”男人背着手,又恢复了那风流洒脱的模样,“公子如玉如琢,让人见之忘俗,在下怎能随意轻薄,岂非与那俗客无异?”

  龚俊淡淡道,“说实话。”

  “……在下不知公子身份,只是猜测,公子怕是馆中清倌,并非以色侍人之人,随意张望,恐怕冒犯。”

  龚俊问,“若我是红倌呢?”

  男人坦然道,“若为馆中红倌,在下并未支付公子银钱。占此便宜,与偷窃之人何异?”

  龚俊轻轻一笑,“你倒是会说话。”

  “只是遵守交易规则。”对方带着笑意略略躬身,接受了龚俊的夸奖。“想来公子也看得出来,在下并非君子文人之流,不过遵从本心而已。”

  “遵从本心已是难得,公子切莫自谦。”

  龚俊双手合抱行礼,略略俯身便要起身离去。

  那人还要问他,便见不远处,有个东家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看起来是要逮逃跑的龚俊回去了。

  匆忙间,他只来得及问,“哎,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龚俊粲然一笑,朝他眨了眨眼。

  “今晚有花魁压轴表演,公子快些回去吧,晚了就赶不上了。”

  

  屋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男人一进去就忍不住要塞耳朵,弥漫的酒气和热气扑面而来,冲得他吸了吸鼻子。

  与他同桌的人转头看见他过来,连忙挥手,“彦卿!来来来,怎的去了这样久?花魁要登场了,你再不来,一会子关了门就进不来了!”

  被唤作彦卿的人放下捂鼻子的手,大刀跨马地往椅子上一坐,“今日听风楼的人怎的这样多,老子差点没挤进去。”

  他仿佛不是刚才后院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行动言语间豪放不羁,没等他人说话,筷子尖挑了酒杯,先送了自己一盅辣酒。

  “都说了,今日听风楼肯放花魁出来了,好多人可不得来凑个热闹么。”旁边伺候的小倌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被坐在隔壁的人拍了拍肩膀,道,“你刚是没听到,这小皮子把他们花魁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上赶着叫人家哥,真是被卖了都还给人家数钱。”

  彦卿有些好笑地咂吧两下嘴。小倌取出帕巾,想替他擦手,被他向后一撤躲开了,只伸出长指在酒杯前叩了叩,示意他把酒倒满。

  “花魁不过是从现有的小倌里选个最漂亮最会说话的,他下来了,你自然就有上去的机会。”

  彦卿挑着眉,看着少年低头斟酒,漫不经心问道,“这样夸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少年放下酒壶,柔声道,“不论样貌,且论待人好处,说话转圜,奴与凤哥天壤之别,如何相较呢!”

  “何况凤哥本不是与我们争锋的,只是他说,南风馆总是要有个花魁名声,奴等能做得长久,才自己顶了名头。人家金枝玉叶的,本就是奴等作践了他。”

  “自己赚钱,谈不上作践。”彦卿似笑非笑地向后一靠,“金枝玉叶?这个说法有意思。他是哪家的少爷不成?”

  少年摇摇头,“奴不知。只看凤哥周身气派,便不似平常人家罢了。”

  旁边男人伸手来挑过少年下巴,不知说了什么浑话,叫少年红了耳根。他半推半就,娇怯又不扭捏地瞪了一眼,不带责备地眉目传情。

  彦卿嘴里叼着酒杯,周身都是酒气,一桌的小倌都离他远远的,好像这是个瘟神似的。

  众人正玩笑着,台上忽的安静下来,四周烛火灭了大半。

  先是一阵轻盈的铃铛声密集而短暂地响了两下,如同细雨打在绸缎似的花瓣上;而后琵琶入境,几下撩拨如蜻蜓点水,随着古筝流淌和鸣,一副轻巧静谧的雨中画卷,在彦卿面前徐徐展开。

  馆中似乎用了熏香,浓重的酒气渐渐淡去。细细嗅来,竟有一丝清冷扑鼻的梅上雪的气味。

  几个身姿轻盈的少年手执器乐,纱帘上映出他们重重身影,随着帘幕卷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馆中正浸淫在这一片轻盈静谧的氛围中。

  忽而,一声箫语,千回百转,如同骤然穿破阴霾的一道亮光,瞬间让所有其他声音沦为陪衬。

  几番婉转,声如光影,日出而晴,日落灿霞,朝朝暮暮,霎时便走过山水光阴变换。

  时而白鸟掠过,游鱼惊梦,时而花落入尘,翠柳生生。

  一道孤影悬于明月,低眉揽水,飘逸若仙。其余帘幕均已拉起,唯有这一道美人身影始终不得所见,衣角随风而起,发丝如柳丝。

  一曲终了。

  馆内一片寂静,彦卿自听到那箫声起便呆住了,挑在筷尖的酒杯歪倒在地毯上,滚了好几个圈也没有人管。

  他紧紧盯着那帘幕后的身影,直到纱帘一点点卷起。

  他看见一双白靴掩在竹纹裙边下,不堪一握的腰际只系了一条蓝丝金线的长绳,坠下一块长长的墨色玉佩。

  修长的手指把着那淡青色的玉箫,骨节分明,指间一点小痣,勾魂夺舍,领口露出小片白皙的锁骨。

  美人应当是被带走后上了妆,唇上一点朱红。眼睛被仔细地描画过,更显得魅惑了几分,长眉的凌厉感被削弱了,又带了楚楚可怜的意思。

  帘幕卷起,龚俊双手相叠放在胸前,朝台下诸人微微一笑,屈膝俯身行礼。

  不知从哪个角落骤然响起粗犷的掌声,而后迅速蔓延至整个馆内,无数手帕和绢巾抛至台上,喊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凤萧!凤萧!凤萧!……”

  “凤萧……?”彦卿轻轻地重复道,微微朝旁边激动拍手的小倌偏了头,“这是他的名字吗?”

  “对对对!”小倌脸都红了,掌心也拍得通红,整个人和那台上掉落的红色绸缎一样粉嫩,“凤萧!我们馆的花魁,凤萧!!”

  彦卿回头时,眼神正好对上台上始终盈盈微笑的龚俊。龚俊似乎也发现了他,朝他悄悄眨了眨眼。

  彦卿呼吸微滞,随即低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沉的浅笑。

  “有意思。”

  

  

  **

  龚俊几乎是一回房就趴在了桌边,抱着恭桶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了。

  遥担忧地递过去一盅清水,让他把喉咙润一润。朝旭正要靠近,想帮忙扶他,就被遥伸手拦在了原地。

  “别过去。”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主子现在不想碰任何人。”

  眼看着龚俊似乎是好一点了,几人才小心地凑过去,青薇端来热水挤了毛巾,朝旭拖走了恭桶,遥端来药碗。

  几人分工明确,照顾生病的龚俊都照顾出了流水线的熟练程度。

  龚俊趴在桌上,深呼吸缓解不适,刚抬头就被遥端来的药碗冲到了。

  他捏着鼻子拒绝:“不要。”

  遥耐心劝导,“主子,都这样了,不能讳疾忌医。你自己就是大夫,吐成这样了,这药怎么能不喝?”

  龚俊坚持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我知道自己什么问题,这药不管用,不必喝了。”

  “啊?”遥愣了愣,“那喝什么对症?”

  龚俊沉默了片刻,放下了捏鼻子的手,把药推远了。

  他向后疲惫地闭上眼睛,翘起二郎腿,说,“心理问题,喝药没用的。”

  遥想要推碗的手定在了半空。

  龚俊懒懒地把头靠在椅子边上,轻声说,“劳驾帮我端一碗淡盐水来吧,药就不必了。”

  遥应声后端着药碗离开了。屋中瞬间寂静下来,烛火长长短短地留下影子,如同千年如一日冲刷沙滩的潮汐,不知疲倦。

  龚俊闭着眼睛,时间长得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已经睡过去了。

  忽然,在窗外一团黑影冒出个头的同时,龚俊掀开眼皮,定定地和对方来了个眼神直视。

  挂在窗外的温客行:……

  默默想了一下自己在四楼的龚俊:……

  龚俊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到桌子边。温客行正满怀期待地望着他,殷切地盼望他打开窗户将自己放进去,然后就感觉眼前一黑,耳边传来“啪”一声一听就带着怨气的巨响。

  龚俊面无表情地扯下了窗前的卷帘,挡住了温客行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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