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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变数

山河令:凤归云

  一场大雨落尽,天边无云,夜色澄亮通透。

  龚俊从后厨要了三碗姜汤塞到温客行手里,又取来些干净的巾帕。温父温母的伞斜靠在门外,淅淅沥沥地向下滴水,门缝透出些橙黄的烛光,映在伞面上也柔和起来。

  温客行哭了一场,哭完才有些为难起来,低着头将姜汤分给二人,揪着帕子,往父亲身边挪了两步。

  “爹……”一出声,嗓子哑了许多,温客行小声清了清嗓,“我给您把头发散了,擦一擦吧?”

  甄如玉忙握了他的手推他坐下,将姜汤塞到他手心中,使劲握了握。

  “手这么凉,你方才淋的雨最多,快别忙了,我和你娘不用操心。”

  龚俊有意解围,也笑着手上使劲,将温客行拽了一个趔趄,吓得温客行瞪大了眼睛望他。

  “瞪我做什么?”龚俊拆了他的发髻,长发松松地散在巾帕上,笑道,“回头你生病了,还不是叔叔阿姨操劳?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爹娘现在可不是凡人,这点小雨不算什么。”

  “不是凡人?”温客行惊讶地回头望去。方才没有时间细查,如今仔细想来,人世间二十载已逝,爹娘竟看起来比自己记忆中的更年轻了,若是站在一起,说他们是同龄人都不为过。父亲离世前罹遭大难,手脚俱损,可是眼下活动自如,十分健康,内力深不可测,连母亲也……

  谷妙妙轻轻覆上他捧碗的手,解释道,“衍儿,你别怕,我们并不是鬼魂……”

  “我不怕。”温客行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谷妙妙。“便是爹娘就是鬼魂,又有什么关系?能再见爹娘一面,我已十分知足了。”

  谷妙妙叹了口气,拍了拍温客行的手。甄如玉搂住妻子的肩,安慰地抚上她的发,同温客行坦言道。

  “具体的缘由,现下我们还不能说。不过衍儿,你放心,这位公子说得没错,我们已经跳出人界轮回,并非凡人,眼下也没有什么能够伤到我们。”

  “原本我们不该打扰你走完一世,只是……”甄如玉抬眼瞧了瞧龚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收敛起来。“这位公子,于你命中是个变数。他前往地府寻找我们,想来你这一生也已偏离了命簿的路线。我们实在担心,便过来瞧瞧。”

  “什么时候的事?”温客行猛地站起来,转身攥上龚俊的肩,龚俊手一抖,帕子落在了椅背上。“你跑去地府……不,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说?”

  “不是什么大事……”龚俊的声音在温客行变黑的脸色中越来越弱,“就是,借了那个系统的一点力量,要解你的孟婆汤……”

  “孟婆汤……”温客行皱了皱眉。“那时你用来施术的……那个球,是从冥界拿来的?”

  凤血一看就不是俗物,即便温客行当时正受钻心剜骨之痛,也会注意到那空中散逸光辉的血球。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那个小球也被珍重地放在他枕边。一连几日睡前,龚俊都会将它塞到荷包里,挂在温客行床边上。

  龚俊点了点头。

  “那秦伯伯他,”温客行望向自己的父母,“他是同爹娘一道跳出人界了,还是……”

  “他是我在地府找到的。”龚俊抢答道,“他担心徒弟,未入轮回,我便将他带回来了。”

  “让已死之人重回世间。”温客行眉间越皱越紧,拧成了一道河川,“阿俊,若是此事为世人所知,你……你可知这样的能力,会引来多少的觊觎和恶意,你会遇到多少危险……”

  “我只带了秦前辈回来,”龚俊软声道,“我也同他说了,只说是仙人搭救,将病治好后才回程。当年亲眼见到秦怀章去世的人,大多已经死在天窗的任务中,不会有人知道的。”

  温客行深深叹了口气。

  他松了手,又心疼地揉了揉方才自己掐着的地方,歉道,“抱歉,我方才不该这样质问你。”

  “只是,阿俊,这太危险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有你在,我已经知晓了真相,孟婆汤不解也无妨,我更在乎……”

  “不行!”龚俊忙忙打断了温客行,正色道,“孟婆汤必须解,不然你内力流转不畅,这一身的暗伤都很难疗愈,离魂症也随时可能找上你,你要是面对赵敬想起来什么,孟婆汤忽然发作怎么办?何况,这也不只是孟婆汤。”

  龚俊反搭上温客行的手臂,郑重道。“阿温,虽然知道了真相,但你仍然心结未解。我不想看到你活在对自己的恨意里,更不想看到你背负无端恶意,受困世间冷眼。”

  “爱你的人从没有怪你,是世人欠你一个道歉。”

  温客行怔怔地望着龚俊。

  印象里,龚俊总是弯着眼睛同他笑,念着带他吃喝带他玩耍。除了沈慎那次布局流露出一瞬的困惑,其他好像多大的事在他这里都不算什么,每天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给温客行熬药,二是拉着温客行逛街。

  后来,温客行救周子舒出天窗,回来龚俊就生了病,养了一路才慢慢好起来。那时他看起来脆弱又易碎,骨子里却还是大大咧咧的,稍好的时候还拽着温客行去抓蝈蝈、编草环,依然只有两件事最重要,一是给温客行摘草药,二是拉温客行漫山遍野地玩。

  这样一个人,却这样慎重又小心,好似洞穿了自己的一切不安和彷徨,又用最默默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点不安,轻抚着让它散去。

  这样……这样温柔。

  温客行低头,忽的上前一步,将龚俊抱在了怀里,揉着他,把龚俊的脸揉成了浅红色。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声叹息,“我好像……”

  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

  龚俊咬着下唇推了推温客行,小声咳嗽道,“你爹娘还在呢。”

  温客行的手穿上龚俊的发,感到发丝在指间流水似的掠过,才松开他。转头却对上谷妙妙托着腮瞧他们俩,一脸慈和的笑意。这笑又颇为奇怪,倒不像是在看自己儿子的好友,倒像是……

  倒像是在看女儿女婿似的。

  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温客行晃了晃脑袋。就算是,也该是儿子儿媳嘛!

  “那个,爹,娘,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温客行把龚俊往前拉了拉,“龚俊,与我是莫逆之交。”

  “龚……俊。”谷妙妙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起身上前拉着龚俊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你的事情我和师兄都知道了,多谢你一路替衍儿操心。”

  龚俊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心下却觉得奇怪。他和温客行的容貌如此相像,谷妙妙却像是毫不诧异。她说话温柔得体,握着自己的手却并不像面上那样无动于衷,手心微微颤抖,望向自己的眼神这样炽热,眼圈竟是要红了。

  “你父母不在身边,你若是不介意……”谷妙妙的声音有些不稳,连温客行也有些惊讶地望过来。“便同衍儿一道,唤我阿娘如何?”

  唤……什么?!

  龚俊震惊地愣在原地。

  温客行紧张地拽了拽谷妙妙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埋怨,“娘——您说什么呢?”

  就算是看出来了……也不能这么着急啊?把阿俊吓跑了怎么办!

  “我见到温夫人也很亲切,”龚俊很快回过神来,客气道,“只是家中父母尚在,不敢擅专。若您不介意,我唤您一声谷姨,您看如何?”

  甄如玉在背后用胳膊肘轻轻顶了谷妙妙一下,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松手笑道,“好好好。方才也是我考虑不周了,既然……俊俊,是吧?叫我一声谷姨,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姨,别见外啊。”

  “好。”龚俊微笑着点点头,偏头询问温客行道,“阿温,秦伯伯去了净室更衣,你想见见他吗?”

  温客行望着龚俊,眼神愈发柔和,语气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好,我们一起。”

      秦怀章是个身量挺拔的中年人,发髻梳得整齐,也没来凑温家父子重逢的热闹,自顾自找了个小房间,同周子舒下起了棋。

  “师父!”周子舒抢了案上白子攥在怀里,“这已是悔了第三回了!再不能悔了!”

  “什么悔不悔的!”秦怀章眉头一挑,“为师只是一时疏忽!”

  温客行推门进来时,便是这样一副吵吵闹闹的场景,周子舒抱着棋子趴在榻上,气得秦怀章绕着他团团转。

  龚俊先在他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短暂的面面相觑后,温客行连同甄如玉夫妻都不禁捂着嘴笑起来。

  秦怀章咳嗽两声,理了理衣襟站直身体,还趁周子舒起身的时候偷踩了他一脚。

  “那个,衍儿啊。”秦怀章笑道,“来,快进来说话。”

  周子舒端着副正经模样,向温家夫妻拱手见礼,又认真走到龚俊面前同他道谢。他从师父那儿听说了,此番奇遇,皆是龚俊想替温客行解孟婆汤之故,却也照顾了周子舒,特意让秦怀章先来与他见上一面。

  龚俊摆了摆手,“无妨,不过你也清楚,兹事体大,我们在场几个人知道就罢了,再不能传出去了。”

  周子舒郑重道,“我明白,龚兄放心。”

  之前见周子舒,要么是邋里邋遢的“乞丐装”,要么是隔着窗户听个声。眼前这张面容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扎着高马尾时更显飒气,倒是龚俊从未见过的,不由好奇道。

  “这是怎么易容出来的?好像真的人脸啊。”

  周子舒愣了一下,又转头和温客行、秦怀章对视一眼,奇道,“龚兄为何觉得,我这张脸是易容而来?”

  “哎?你被天窗围追堵截,又……外出不需要易容吗?”龚俊低声道。

  谷妙妙掩上房门,分神听着外头的动静。温客行对上她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此处是罗姨的别院,我们在最里间,很安全,有话直说便是。”

  “本该易容的。不过我在郊外刻意引段鹏举出现,想探路幕后之人,故而此番只戴了帷帽,不曾易容。”周子舒难得耐心,解释道,“这就是我原本样子了。”

  这张脸……

  龚俊略微皱眉,这张脸,同原本剧中周子舒完全不同。他甚至很确定,他从未见过这张脸。

  龚俊身量略高些,这样望去,能见到他的眼珠极亮,浓密的睫毛遮住半边。即便周子舒面对龚俊时已是带着放松的笑意了,偶尔抬起来,还是从那眼里散出不可言说的冷意,看得人寒凉到心里去,像是冻在深秋荒野的饮血地里。

  同温客行不慎流露出来的些许狠绝疯狂不同,周子舒的狠是内敛着的,带着极端的理性,把人命放在天平上算一算,按斤称两地收割了,还要拎着脑袋精打细算地买一笔太平。

  天窗之主。

  这才是天窗之主。

  龚俊感觉一股寒意从脚跟直窜上头顶。天窗之主如是枭雄,他计较剧里的周子舒太长时间,几乎忘了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怎样一个角色。他或许与书中的周子舒并非完全等同,天窗的经历却不是剧里那般一笔带过,脑子和武力分明一样不差,究竟是为何与剧中走向了一个同样的结局?

  这样的周子舒,都救不了温客行?

  秦怀章已经拉着温客行指点棋盘了,周子舒在一旁精力旺盛地上下比划,誓要打乱秦怀章的偷渡计划,二人默契地没有提过去的旧事。龚俊被谷妙妙轻轻拍了拍肩膀,问道,“俊俊,你怎么了?”

  龚俊猛然回神,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抓了周子舒的腕,棋子噼里啪啦落在棋盘上,乱了一众材士练兵,咕噜噜滚落到尘土里。

  “快,”龚俊厉声道。“让我把个脉。”

  

  **

  谷妙妙把棋盘往边上收拢收拢,秦怀章、温客行和甄如玉都眼巴巴地围在桌边,盯着龚俊和周子舒,看得周子舒整个人觉得自个像那宫里娘娘的狸猫,逢人就放出来给众人赏眼。

  龚俊沉着脸收了手,半晌冲谷妙妙问道,“谷姨,您瞧出什么了吗?”

  谷妙妙不解道,“你是指他身上这钉子?是麻烦了点,但也不是很难办。”

  龚俊摇摇头,深叹了口气。

  “不是钉子,”他轻声说着,自言自语地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钉子,是钉子之下……有什么东西。”

  温客行自觉站在他身后,扶上他的肩。周子舒的眼神在龚俊的肩上转了一圈,又顺着温客行瞧了眼自己的手腕,了然地笑了笑,把手收回去了。

  想不到这家伙,还是个陈年的醋缸。

  温客行丝毫没有被吐槽的觉悟,伸手抚上龚俊的眉心,哄道,“别皱眉。”又沉声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龚俊的医术他见识过,当时河边遥遥一见,便能指导温客行运功相助周子舒,想来七窍三秋钉在他已是知根知底的毛病,不值得龚俊露出这样为难焦急的神色。

  “被这钉子遮了大半,暂时摸不清楚。”龚俊受温客行安抚,略略松了眉,叹道。“得先把这钉子解了,再探一次,才好说。”

  他直望进温客行的眼睛里,正色道,“如果我没诊错,盖在七窍三秋钉下面的脉象,同你身上现在这奇怪的脉象,是相反的。”

  “我身上?”温客行细想便通,“前几日解了孟婆汤,你依然忧心,便是因为我身上还有问题?而且还是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龚俊没有否认。

  “这脉象微弱,隐在孟婆汤下面,几乎察觉不出来。”龚俊说话间又搭上他的腕,“我曾以为是你在鬼谷接触了某种蛊毒,但是……没道理周子舒也有这样的脉象,且如同太极的黑白两面,极为形似,却恰恰相反。”

  温客行反手拢上龚俊的指尖,对视间便了然了龚俊的忧虑。上一世至死这脉象都不曾有人看出,莫不是他们二人身处局中却不自知,无端做了他人的棋子?

  周子舒虽不通前世之事,当下亦觉凛然。他与温客行二十年前见过一面,三两日便分开,二十年后重逢,相处亦是寥寥,若说这脉象无关,天下竟真有这样巧的事?

  “拔钉子吧。”龚俊曲起关节扣了扣桌子。

  “迟则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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