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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心药

山河令:凤归云

       “冥界?”

  “天下分六界,人们常说的地府,就是冥界的管辖范围。”泊尔接过傲崃子的帕子,揩了嘴边的血,盘腿靠在桌边,“除此以外,还有神、魔、仙、妖四界,与人界共分宇宙。”

  龚俊踮着脚蹦到椅子边,温客行搀着他,又把小桌扶正了,拧着眉听泊尔说话。傲崃子把地上的一堆符纸和那软绵绵的青冥灯收拢了,堆到泊尔旁边。

  “俗说开天辟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做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泊尔端坐将息,声如洪钟,仿若木鱼钟鼓,令人听之自静,“女娲以神力造人,却以黄泥尘石为基,混以冥土煞力,故而人有三魂七魄,称为天魂、地魂、人魂。人寿命短暂,待到身死魂消,地魂走地府,评诸命理;天魂上天庭,分辨功过。”

  温客行的扇子转了个圈,在桌上轻点了点,“这便是三魂的来源?那人魂呢?”

  “人魂回归世间,浊气并七魄自然消散,待到轮回转世,地府重塑人魂。”泊尔抬手轻点,青冥灯顺着他的指尖重新聚拢,泛起莹莹青光。“普通人的三魂凝聚了煞气、清气和浊气,故而人生来魂魄不稳,受制于肉体,寿命有限。”

  “莫非,阿俊有所不同?”温客行安抚地捏了捏龚俊的肩膀,轻声问道。

  “不错。龚先生魂力之中,煞气最甚。两位请看,”泊尔两手交叠,无名指与拇指相扣,呢喃声后,一缕灰色的烟尘从青冥灯上剥离出来,倏而沉入地下。“青冥灯乃仙界法器,本就是以清气供养,如此煞气两相冲击,便有方才一幕。”

  龚俊骤然穿越、又冒险闯入冥界取走凤血之后,便不再将原世界的“不信鬼神”之说带到这个地方来。自他研习医术草药后,对其中关于离魂症的部分尤为关注,故而也了解过类似的说法。

  传说当年女娲造人,以黄土塑造人身,注入神力,后来人类便在这片广袤大地上繁衍生息,世代轮回。不过听泊尔的意思,黄土之中还蕴藏所谓“煞气”,这三部分共同组成了人的天魂、地魂、人魂。但是神力中的清气与冥界的煞气糅合在一起并不稳定,用黄土捏造而成的人类也不能长久存在,故而需要在地府和天界的帮助下代代轮回,重塑人身。

  泊尔以人身跃入仙界,修炼的法器自然以清气为主。然而在青冥灯所控阵法中,龚俊的魂力释放煞气,两相冲击,才有方才局面。

  “我最近……经常能见到一些死去的人的魂魄。”龚俊斟酌着问道,“这是你所说的煞气的原因吗?”

  泊尔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就没错了。刚才是不是有个小鬼把你拖出阵的?”

  “确实。”龚俊下意识地朝地上的莫燕婉望去,她似乎受了重击,魂魄淡了许多,缩在温客行身后瑟瑟发抖。“是一个朋友,她现在看起来……不大好。”

  温客行狐疑地朝龚俊的眼神方向望去,朝他身前侧了侧。

  “执念未消,逡巡人间?”泊尔摇了摇头,叹道,“想来是将近阴日,地府事务繁忙,这才有了纰漏。先生不如劝劝他,如此徘徊,又无肉身,即便未有今日之祸,地魂也会因煞气之故沉入冥界。若至地魂消散,便回天无力了。”

  “这么严重?”龚俊瞪大了眼睛,可惜莫燕婉此刻蜷缩一团,并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我会提醒她的。不过,她倒是没什么执念,害她的人已经死了。据她说,是因为没人来找她,她又想报阿温的恩情,才跟在我们身边的。”

  “报我的恩?”温客行讶异道,“我竟不知……我何时施恩了?”

  龚俊拽了拽他的衣袖,温客行顺从地俯下身来,听他在耳边悄声道,“是之前薄情司帮忙报仇的峨眉派女弟子,莫燕婉。”

  温客行礼尚往来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凑到他的耳边问道。

  “那她怎么不去找罗姨?”

  “我也不知道。可能你比较厉害?”

  “咳咳……”泊尔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对面两个人路线不大对的悄悄话,“总之,龚先生可能是冥界人士,而且据我所知,地位不低,起码与十殿阎罗不相上下。”

  “可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啊。”龚俊无奈地耸耸肩,“我的记忆和你们说的这些冥界,完全没有关系……我原本甚至是个武功都没有的普通人……没有内力,更没有灵力,也没有什么阴阳眼,我是被人暗算到的这……我真的再普通不过了。”

  屋中一时沉默,四人或坐或站,相对无言。天边雨声不停,淅淅沥沥打在屋檐上,拉起一道模糊的帘幕,将山水瓦舍遮掩了,只有袅袅炊烟伴着雾气升腾起来。

  温客行低头看着龚俊,天近昏黄,室内尚未掌灯。他坐在那儿,像是黄昏光影里无家可归的稚鸟,又像是冬日里浸了冷雨的小树,低着头,满眼惶惑。

  他抬眼瞥了傲崃子一眼,朝泊尔点了点头,二人便起身悄悄走了。他转身撑着椅子扶手蹲下,自下而上望着龚俊,轻声道,“怎么了?”

  龚俊嘴唇微张,眼睛向下盯着手指,还是一副正在思量的模样,闻言迟疑道,“我在想,晋王一反常态,拿旧部和周子舒做交易,恐怕……”

  温客行拍了拍龚俊的肩膀。他明白龚俊在想什么。

  之前龚俊同他大致讲过上辈子的事情,周子舒直到最后才被晋王找到,以严刑逼其重掌天窗,从未提出要以旧部相交易。这一世龚俊出事前来,刚出现没多久,周子舒便被抓住软肋,要挑拨温客行与龚俊的关系。龚俊无名无权,武功不高,至多算一个江湖人士,晋王若真要缉拿他,有无数的空子可以钻。所谓侠不以武犯禁,上辈子周子舒被抓,温客行一时也奈他不何。

  晋王一反常态迂回做局,难道与龚俊的真实身份相关?

  龚俊捧着脑袋想,可是他从小到大的记忆十分顺畅,也的的确确是从另一个世界被拽过来的。世界管理者亲自出手,总不会弄错这一点,又哪来一个自己都不清楚的真实身份呢?

  “若是你这一世没有记忆,说不定是再往前的事情。”温客行将他的裤脚拨开,方才撞到的地方有些泛红,看起来倒不是很严重,便取了药箱,替他打着圈涂抹药油。“天窗行动如此之快,恐怕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甚至于,当初你来到此处,便有他们的手笔,也未可知。”

  “天窗和晋王恐怕没有这个本事。”龚俊失笑道,“不然上一世也不至于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温客行朝伤处吹了吹气,凉丝丝的,叫龚俊觉得有些发痒,小腿忍不住缩了缩,在温客行手里,像条水里尾巴一勾就打出漂亮涟漪的鱼。他手上有劲,把住了不让逃,药抹在那白里泛红的皮肤上,像是抹在玉上,越抹越亮,越抹越滑,滑得温客行心猿意马,耳根有点燥热起来。

  他实在不是个做君子的料子。

  “这么说倒也没错。”温客行深吸了一口气,替他把裤脚放好,瓷瓶收回药箱,脑子努力跟着之前的思路转。“几次交手下来,现在那个天窗首领,确实是个草包。若要在不同世界间穿梭,恐怕并非凡人。”

  然而温客行想,当初周子舒被抓走,便已经超出他们预料了。周子舒的五成功力,足以带着张成岭抵御天窗一路追杀,除了长明剑仙那种人物,还有谁能在他全神戒备的时候,轻易把他打晕带走?

  还有当初龚俊初来太湖,便在酒馆后厨时遭人暗算。那个被温客行的扇子击伤的神秘人,自此之后再未出现,这当真如龚俊猜测,只是一场意外吗?

  温客行不比常人,即便知晓龚俊可能并非普通人,他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这世上人心鬼蜮,龚俊至善至纯,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来源冥界又有何妨?什么地府幽冥之说,人鬼殊途之谈,在他这通通作废,全当屁话。

  他想得更远些——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修道之人知道了龚俊的身份,或是当初龚俊的意外穿越是有人刻意为之,恐怕杀人不成,必有后招。

  说起当初……龚俊来时似乎也有些特殊之处……

  “我想起来了!”温客行猛地站起来,吓得龚俊一个激灵,堪堪扶住小几上摇晃的茶杯。

  “想起什么了?”

  温客行牵上龚俊的手腕向怀里一拉,右手顺势揽上他的肩膀,左臂伸到膝盖下方,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快,我们再去找一下那个泊尔!”

  龚俊失去平衡,下意识地搂上他的脖颈,等温客行跑了两步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那个,阿温,你先放我下来,不差这一时半刻,他们跑不了……”

  龚俊话还没说完,温客行忽然停住了。

  温客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门口,胸口激烈地起伏着,眨了眨眼,又使劲眯了眯,眼眶蓦地红了。

  卿玉楼院内已经打上了灯笼,天边只剩暗色的余晖,亮黄色的灯光下立着四个人,一对夫妻正亲热地牵着手,同门口的婢女说话,高个子的男人披着披风站在一旁,身后跟了个略矮些的青年,半披着发,戴着斗笠,正是周子舒。

  龚俊瞧了一眼,登时笑起来,拍了拍温客行的手,不管不顾地从他怀里蹦下来,惊得温客行回了神,下意识扶了他一把。他丝毫不介意地单脚蹦着,两只手伸得高高的,仿若揽天翱翔的白鹤扇动翅膀,朝他们挥舞手臂。

  “秦先生!”龚俊咧着嘴大喊,“温夫人!温先生!这边这边!”

   那对夫妻听了唤声,脸上带了温柔的笑意,拎着袍子,撑开伞朝这边走来。

  女子梳着饱满的发髻,几缕散发落在脸颊边,衬得她肤如凝脂,笑靥如花。为她撑伞的男子身着灰袍,身姿挺拔,眉眼温润,望向温客行的眼神一如二十年前,慈和宠爱。

  温客行怔怔地望着。

  一切仿佛停留在了二十年前。

  他好像还在那个农家小院里,还是那个顽劣的孩童。

  他会在雨天一个个踩碎了透亮如月的水坑,听着母亲微恼的嗔怪,嬉笑地奔向父母同撑的那把伞。

  他没有杀过人,连练武都是偷懒耍滑的,偏偏他天资高,每次都能在父亲检阅的时候刚好完成任务,被父亲揪着耳朵恨铁不成钢地教导。

  他没见过血,没见过崩塌的人心,弱肉强食的鬼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孤注一掷。他天真,顽皮,纯然,无畏,以为说了兄弟便是两肋插刀,举手发誓就该生死追随。

  那时,他还不叫温客行。

  他叫甄衍。

  可是甄衍死了啊……甄衍死了,温客行怎么配有父母,温客行怎么配见父母!

  他想了一圈,只想着逃。原本脚下往前急着跑了两步,又向后退着挪了半步,偏偏眼睛不敢躲。

  他好久不见他们,每次见到只有梦里的一堆血肉,梦到就是锥心的痛楚。他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这样温婉和善的母亲,这样笑着、生动着、会低着头躲闪雨滴的父亲了。

  就这么一刻的迟疑,温客行来不及逃,就被两个温暖得烫人的怀抱拥住了。

  “衍儿。”谷妙妙眼里有泪,贪婪地抚摸他的脸颊、眉毛、鼻子,和他已经长大成人的坚实臂膀,“衍儿,好孩子。”

  “是爹娘没有保护好你……你受苦了。”

  温客行迟钝地偏头,任甄如玉有些僵硬地拍拍他的肩膀和脊背,将他和谷妙妙揽在怀里。他像是忘记了要说什么,定在原地,听着雨声,噼里啪啦,像是蹩脚的配乐,一点都不真实。

  “衍儿……”甄如玉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手抓着他的手腕把脉。温客行下意识要抽手,被他轻轻地拍上后脑。“躲什么?”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重了,难得红了眼圈,隔着衣裳好像能触到那陈年的疤痕,语气是温客行没听过的温柔酸涩。“他们怎么就把你逼到这个地步……怎么就这么苦呢……”

  温客行在那灼热的目光里苍白着面容,他几度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胸膛前是母亲的面颊,领口大约是浸湿了,他急匆匆地伸手,摸索到母亲背后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骨,漂亮的弧线,漂亮得瞠目结舌。

  他深吸了几口气,半晌终于哽咽着开口,“爹……娘……”

  甄如玉握紧了他的手臂。谷妙妙捧起他的脸颊,泪中带笑着应他,“娘在。”

  温客行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颤抖着唇,咿呀学语。

  谷妙妙抹了一把泪。

  温客行长得这么高了,曾经她蹲下身才能抵上额头的孩子,如今她踮起脚来,只能勉强够到他的脖颈。

  “爹……娘……”

  “娘……娘!!!……”

  温客行终于失声痛哭,连肩膀都在颤抖。他哭得这样肝肠寸断,像是把这些年的苦楚都宣泄在了这一刻,除了呼唤两个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回应的称呼,他已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咽着任由父亲替自己擦去泪水,颤抖着将二十年来缺失的唤声都在这一刻补齐。他像个被遗弃的小动物,终于在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找到了归巢的路,只能紧紧拽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弓着身哭到沙哑。

  他俯下身去,三个人抱在一起,额头碰着额头,亲热而痛楚地簇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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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汤最后一味解药,乃是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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