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身上好疼,哪里都疼……
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不能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严浩翔醒过来时一直在脑海里想着,他想了很多,很多,他的梦想,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粉丝……他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个遍。他不知道想了有什么用,但他就是愿意去想。
在医院的日子像是与世隔绝,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外面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但按照以往的速度,#严浩翔住院的词条肯定已经上了热搜榜单,毕竟狗仔的爆料速度他是见过一斑的。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的粉丝。身为一个爱豆,给粉丝安全感是最起码的,可是他却没有做到,他没有做好一个偶像,他对不起他的粉丝。
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办不到。
严浩翔的左手已经动不了了,手心里绽放的花还是如初开般娇艳,单看真的挺像行为艺术的,可严浩翔却笑了——
什么行为艺术,他都快要死了。
“你醒了?”
严浩翔看过去,想叫一声晨哥,可尝试着开口,声带却像被封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也只能轻轻点下头。
陈晨看他苍白的脸色,发声都困难,于心不忍地皱起眉头:“你说说你,把自己作成这样,值得吗?后悔吗?”
严浩翔嘴角扯出一个笑,没吭声。
不值得,不后悔。
片刻后,严浩翔缓缓抬起右手,似乎想要什么东西,陈晨凑近了点,听到他说:“手机借我……“
“你这个样子还逞什么能看手机?老实躺着。”陈晨没好气地拒绝了他。
严浩翔摇摇头,依然固执地伸手,“没事的……”
他就是想看看他的粉丝们怎么样了。
只是说这么几个字都像是榨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对于他来说,简简单单的事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这个样子,像一片一片拼好的瓷娃娃,感觉下一秒又要碎了。
陈晨闭上眼不愿再多看一眼,默默地把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沉声道:“严浩翔,外面一切都好,你就别担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知道吗?”
严浩翔没吭声,只是把头转过去,沉默地盯着窗户。
身为医生,陈晨很清楚,他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即使现在找出那个空着的人也无济于事,要不了几天,病床上的人就会迎来生命的终结。
同时他也十分清楚严浩翔的性格,能拖到现在……这小子也是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好好活着。
“严浩翔,”陈晨心里无奈又痛心,有好多话想说,最后到了嘴边也只剩下一句:“……别放弃啊。”
严浩翔眨了眨眼睛。
陈晨走后,偌大的监护屋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窗帘里透出光,迷迷蒙蒙的,好像在梦里,梦里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场景。
一切都是了无生气的白,唯一带点色彩的可能就是他手心里的小花了吧。
严浩翔不知道自己手心里开的什么花,他也不想知道。
细数了一下他现有的遗憾,发现竟然有那么那么多……
今年的团圆饭吃不到了,马哥说新学会了几道菜呢;耀文的成年礼他也没法参加了,看不到他唯一的弟弟长大成人了;还没陪妈妈逛一回正儿八经的街;也没能让父亲看到他站上万人演唱会;今年的手写信还没写给粉丝呢;新写的歌也没来得及发表……
好吧,好吧,人生总要有些遗憾。
嗯……可还是有点舍不得呢。
ICU窗前,刘耀文已经不知道驻足静静看了多久。
病床上的人整日靠着输液续命,他又瘦了很多,脸颊上都没什么肉了,他总是躺在床上,喜欢盯着窗户发呆,身旁的机器时不时滴一声,他要是想到了什么会稍微动一动,又会因为疼痛难受得直冒冷汗……
心里的声音在一遍遍自责,自责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他的异常,自责了一遍又一遍,他也难受了一天又一天。
严浩翔又在看窗户,盯着它长久地发呆。
然而下一秒,刘耀文眼睁睁看见他伸手拽下了自己的氧气管。
瞳孔骤缩,刘耀文不管不顾地冲进ICU,“翔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
严浩翔好像听不见,只是红着眼眶使劲全身力气,想要把身己身上那些感应器和救命的针管一一拔出来。
他好像已经感受不到疼了,暴力地拔下针管时连吭都没吭一声。
“翔哥!翔哥!”刘耀文在阻止他。
严浩翔不管。
“翔哥,翔哥你别这样。”刘耀文在求他。
严浩翔不管。
“不要,翔哥,你不疼吗?翔哥你听话,你别这样。”
针尖划伤了刘耀文的手——
“翔哥,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求你别做傻事,不要这样好不好…?”
严浩翔盯着他手背上被自己划伤的血痕,猛然收了手,如死尸般缓缓躺回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看,直到通红了眼眶。
刘耀文握着他的手跪在床边,额头轻轻碰触他的手指,被刚才的情景吓得手都在颤。
荒唐只是片刻,如今倒是重新恢复了宁静。
严浩翔盯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他操着一副嘶哑透了的嗓子轻声说——
“……刘耀文,你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