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明

莫寻见着这样的莫渊有些想笑，他这个傻弟弟就算过了那么久也还是长不大，他没保护好这个笨蛋，让他在暗无天日的轮回殿受尽折磨，明明身为兄长，却一无是处。

良久，莫寻才开口回了话:“这些事我也都会办的，但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轮回殿要比多年前更强，所以先不用这么着急，有些事就交给我来，我是你兄长，哪有兄长躲在弟弟后面的。”

“兄长，我都听你的，不过先说好，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都还活着，我不想再体会一次只有一个人的感觉了。”这时候一向喜欢自主的莫渊却一改常态，他居然破天荒的选择听莫寻的话。

莫寻也因为这句话一愣，看来莫渊也不是没有改变，他见到莫渊伸出了小指，放在他的面前晃了又晃，莫寻噗嗤的笑出声来，也将自己的小指扣了上去:“好，我答应你。”

“兄长，好不容易我们聚在一起，要不然我们出去喝酒吧，正好一边喝一边谈谈嘛。”

“小孩子怎么能喝酒。”

“兄长你又来了，我现在才不是小孩子，再说我之前在北辰殿又不是没喝过，我酒量很好的。”

“那你少喝一点。”

酒局未尽，夜已深，方才狂放豪言的少年早已趴在桌上酣然入梦，他的发带早已不知丢往何处，即使已经大醉，但手中的酒杯仍然不肯放下。

莫寻将少年抱到了床上，将被子替他塞好，静静的坐在床沿。

莫寻仰起头，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中，他抬手向月儿抓了又抓，想抓住着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

渊儿回来了，你还会回来吗？

自打得知莫寻一直留在呈凰门内莫渊就撒了腿的往他那跑，若是江九铭有什么任务派发下来莫渊肯定是最先完成的，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他在莫寻那一待就是一天，有时候玩的更是夜不归宿，不为别的，就是喜欢挨着自家哥哥。

以前宗内子弟都认为莫渊是个冰山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势，但就现在看来压根和冰山搭不上边。

“嘿，你们说这周念一天到晚往外跑，有的时候还夜不归宿，是不是在外面有喜欢的小姑娘了？”轩儿一脸八卦的凑在了饭桌上，还不时推搡着王清。

王清在莫渊第一次去九奕阁后就没再怎么和他接触过，她熬了几天却还是没什么结果，于是烦躁的她将自己心悦莫渊的事情全和轩儿讲了，但轩儿守不了口，这件事情也就在他们几个新人中传开了。

不过也没有人嘲笑她，毕竟莫渊长得好看实力又强，就连几个师姐都亲自来打听。

被轩儿这么一提，王清是更烦躁了，她索性将碗筷向桌上一放，不吃了:“你就别在这儿调侃我了，周念见不着人，周迟我又不敢靠近，只能天天跟着你，偏偏你又和子虚在一起了，我天天看你们谈情说爱的，我容易吗？”

“暂且先不说你，周迟这家伙最近怎么这么萎靡不振，我看他屋子的灯好几晚没有熄了。”子虚这时候岔开了话题，他望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周迟陷入了沉思。

这人的脾气怎么那么差，这些天他已经不知道和多少人因为一件小事而打起来了，每次去劝架，这人还要带着自己一起打。

“你最近就管喝酒了，饭都没好好吃，今天你必须在这吃上一顿好的，不然我就把你的酒罐子都藏起来。”人还没有到，食房外便已经有了很大的声响。

“啪——”

门是被撞开的，这一声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来的是两个白衣少年，那双眼睛被纱布遮住的少年正扯着另一少年的手腕，二人就是这么打闹着进来的。

发觉食房的人还不少，特别是自己认识的人都在，莫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缓解尴尬，并且厚着脸问候了一句:“早上好。”

“寻师兄居然和周念在一起？”

“他们俩长得好像天呐！”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就我觉得他们俩很般配吗，如果他们真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寻师弟，这儿还有那么多人呢，还是稍微注意一些好。”从楼上缓缓走下一个穿红衣的少女，脸上的笑应该是挡也挡不住，莫渊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少女，就是当年和周迟交手的江火舞。

莫寻立刻收起了笑容，由于手还拉着莫渊，他也就没有拱手行礼，只是回了一句:“师姐说的是。”

“师姐好。”确实有些前后难行的局面，莫渊悄悄的移到了莫寻的身后，莫寻要比莫渊稍微高一些，如此一来莫渊就被莫寻彻底挡了起来。

见到此番情景，火舞的眼睛更加放光，其实她刚开始对莫渊也有一点意思，但现在见莫寻和莫渊站在一块，她瞬间产生了另一种想法:“寻你也真是的，天天和人家挨在一块喝酒，喝酒伤身，还不给人家安排一顿好吃的，这饭钱得你付。”

“这是自然。”

穿过人群，莫寻拉着莫渊落座于食房的一个角落里，他早有吩咐，没过许久菜便已经送上了桌，正当二人要吃饭时，在这桌上突然多出了一只碗。

莫渊停下了筷子，迟疑的望着周迟的脸。

“我来吃饭，那要么没座位要么太挤，所以我就来了。”周迟面无表情，他理了理衣领，堂而皇之的端起了碗筷。

莫渊有些难以理解，这人刚才的位置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哪有没座位很挤的说法？

一脸看好戏的轩儿这时候又再度推了推王清:“还愣着干什么，你也坐那去啊，再不去周念可就要被师兄抢走了。”

“我？”王清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她再看看那个气氛微妙的角落，当即摆了摆手，“开玩笑吧，这种高端的饭局我怎么能过去和他们坐一块，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这饭钱是你出的，叫我一个人吃那么多还是吃不完的，你也看着吃些，这肉好吃。”莫渊也不再去管周迟，而是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和莫寻说话，手中的筷子也夹了一块肉放进了莫寻的碗中。

莫寻也没有迟疑，一口就将肉吞下:“我们在一起多久了，还需要分那么清吗？”

一旁坐着的周迟有些不淡定了，他将碗推向了莫渊，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莫渊被周迟的操作着实震惊到了，他隐约觉得周迟的眼神中藏着一股怨念，好像个怨妇一般，他咽了咽口水，还是问了出来:“你干什么？”

“我也要吃肉。”周迟索性把筷子一放，撑着头望着莫渊。

联想起刚才自己给莫寻夹肉吃的举动，在看着周迟的操作，莫渊不免认为这张桌上坐了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这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莫渊没什么好气，道:“你自己没长手是不是？”

“那他呢，他的不是手，周念你未免偏心太厉害了吧？”周迟越来越有些恼火，还真的想把莫渊扔回床上，叫他再体验一次痛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周公子，看来我们应该出去好好谈谈，你好像对我和小师弟有什么误会。”察觉到局势的偏离，莫寻放下了碗筷，他起身率先走出食房，“人多不太方便，我们换个地儿说吧。”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我们冷战期间和别人在一起了，否则我就算撕破脸也会把你抢回来，到时候你别想跑。”周迟几乎是贴着莫渊的耳朵说的，然后见到身下的人脸面发红，他甩着衣袖就出去了。

虽然是自己先提出冷战的，但身体却对周迟的举动有了回应，莫渊有些抓狂，短短几天是无法放下的。

“看来你早就已经认出他了是吗？”莫寻坐在外头的石椅上，脸上还是一副笑意。

周迟顿了顿，按照眼前之人的说法，他应该也已经知道莫渊的身份了，那这人是谁，有些熟识，但面纱很好的挡住了他的双眼，叫人想也想不起来。

看到周迟那警觉的样子，莫寻也就扯下了面纱，那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庞让周迟恍然大悟。

“寻公子，方才多有得罪。”周迟忙拱手行礼来，这么一想刚才莫寻说的话倒也没什么错，他们是兄弟，在一起的时间长这也没什么问题，都是他自己错想了。

莫寻摆了摆手，示意周迟不必如此:“无妨，我看出来你很在意渊，想必你早已经把他认出来了，只是我很好奇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们……我是很心悦她，即使他伪装出一个假身份，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我向他挑明过，只是他对我有些误会，几年前我亲手错失了他，我不想现在又重演。”说起这件事情，周迟才的气焰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放心，莫渊还是很在意你的，你只要把误会解开就好了。”莫寻点了点头又道，“这孩子有些莽撞，交给你我也放心，他一心想着复仇，我怕他乱来，你替我看好他，他闻不得血腥味，还是要注意一些。”

“公子您这是……同意……”周迟有些意外，他以为莫寻会不同意，尤其是刚才他的冒犯，可没想到这就同意了。

“去找他吧。”莫寻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笑意让周迟明白了答案，他见着道谢而去的周迟有些恍惚。

渊的事已经解决了，但是他自己的事情呢？

那人当年守在他的身前，拼了命的要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那人用带血的唇吻了他，用最后的力气告诉他:

“我心悦你，很早以前就是，你要活下去。”

莫寻深吸了一口气，他扬起脸望向天空，眼角的泪也已经溢出。

无双，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