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

那郎中看起来有些瑟缩。

突然被人闯进卧房绑了，又在柴房关了一夜，他现在还有些一头雾水，搞不清现在是何状况。

小喜子看他獐头鼠目，不断伸着脖子张望，看叶倾绒十分貌美，竟还猥琐地咽了口唾沫。

他上前恨恨一脚踢到他的背上。

小喜子“大胆刁民！见了绒贵妃娘娘竟然还不跪下行礼！”

郎中“是贵妃……娘娘？！”

他常来安府替夫人小姐们把脉，自然也是知道安府嫡出的大小姐进宫做了皇妃，而且宠冠六宫……

如果是她的人把他抓来，就只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思及此处，他不禁跪下朝她恨恨磕了几个响头，却不知是在行礼还是在求饶。

玉桃“许大夫好像很不懂给贵人行礼的规矩，小喜子你该好好教教他的。”

小喜子缺少同情心地，又一脚踹到他的背上，把他的脊背紧紧压住，让他的脸整个都贴在了地上。

萧姨娘“老爷…您看这是干什么呢……”

她希望自己替他说的这两句话，可以让他掂量掂量，最好可以守口如瓶。

安父“容儿，这许大夫和我们家素有交情，这样做怕是不妥。”

安陵容（叶倾绒）“哼，素有交情……”

她从袖子里把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棕色药瓶子扔到地上，正好击中那郎中的脸，然后滚落方旻恩的脚边。

小喜子把那药瓶拾起来交给方旻恩。

他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眼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安陵容（叶倾绒）“方大人，告诉大家，这是什么好东西。”

方旻恩（太医）“娘娘……这就是沉砂之毒……”

安陵容（叶倾绒）“果然是极好的交情，许大夫才会给母亲用这么罕见的毒药……这些都是小喜子在杏春堂找到的，许大夫作何解释啊？！”

安父“怎么会这样？！”

许大夫看了一眼萧姨娘，急忙否认道。

郎中“这是什么东西？小人从未见过，一定是有何误会！”

安陵容（叶倾绒）“误会…”

叶倾绒冷冷一笑。

安陵容（叶倾绒）“早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是这张漏洞百出的药方上面，总是你的字迹吧？！”

小喜子把那药方拿到他的面前，他慌张想要去夺，却被小喜子一下子拿开了。

郎中“这药方，确实是出自小人的手笔，不过小人都是对症下药，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

方旻恩把他药方里的奇怪之处一一道来，说得他冷汗直冒。

最后，叶倾绒也失去了耐性，目光狠狠威胁他道。

安陵容（叶倾绒）“本宫保证，你现在说出实情，本宫就网开一面，若是你还要负隅顽抗，想要包庇幕后之人，就别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眼看着证据确凿，那郎中果然害怕。

郎中“小的说，小的都说！是萧姨娘，萧姨娘让小的不要让夫人那么快好，可是这沉砂，小的确实不知道是什么，小的只是听她吩咐办事而已！”

萧姨娘“你血口喷人！老爷！妾身绝对没有做过，一定是这庸医医坏了夫人，才把一切都推到妾身身上！”

安比槐脸色很不好，但是却不是因为萧姨娘被指认是凶手，而是觉得自己家里的事被弄的人尽皆知，实在让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

安陵容（叶倾绒）“是啊，你可不能信口雌黄啊，你既说姨娘是凶手，总要拿出证据才是。”

郎中“证据……”

玉桃“对啊，证据。比如什么玉佩珠宝金银之类，用以收买之物，或者来往书信之类的佐证。”

她此事做得隐秘，都是把他叫到无人之处亲口对他说的，用的也是市面流通的寻常之物，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许郎中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萧姨娘看他不说话，急忙有了精神。

萧姨娘“他没有什么话说，妾身却不能不自证自己的清白，自从夫人病后，妾身忧心不已，每日都去各个医馆寻医问药，大夫开好的药也都是由赵妈妈亲自送过去的，方太医说这沉砂是慢毒，总要找机会每日下到夫人饮食里，娘娘要是不信，可以把赵妈妈和厨房的人找来一问究竟。”

叶倾绒知道，她敢让她去找人，肯定是有把握她问不出什么。

玉桃“我娘……”

赵妈妈是玉桃的娘，她为人一向稳重老实，很受林氏信任，萧姨娘一定是故意让她每日给林氏送药和吃食，这样就算真的查出了什么，也可以顺理成章让她当她的替罪羊。

玉桃“娘娘，我娘她绝对不会害夫人的！”

叶倾绒轻声安慰她道。

安陵容（叶倾绒）“我知道，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冤枉你的母亲。”

赵妈妈很快被传了上来。

她看到女儿一脸高兴，正想要喊她，却被萧姨娘喝住。

萧姨娘“赵妈妈，你可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夫人那边的汤药也好，吃食也好，都是你从厨房端去送到夫人房中的，现在出了问题，你该当何罪？！”

赵妈妈被无端质问一下子慌了神。

赵妈妈“这不可能……奴婢亲自护送，看着夫人一口一口吃完，期间从无他人经手，觉无问题，请老爷和贵妃娘娘明鉴！”

安陵容（叶倾绒）“赵妈妈你放心，你若真的清白无辜，本宫自会为你证明。”

玉桃也安慰地看向她，让她放心，赵妈妈终于稳住了心神，只等着厨房的调查结果。

小喜子“娘娘，奴才刚刚已经和方大人去厨房仔仔细细查看过了，都没有发现沉砂毒的痕迹。”

正在这时，昨夜为叶倾绒引路的那个丫鬟突然站了出来。

丫鬟1“娘娘……奴婢知道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讲。”

安陵容（叶倾绒）“没关系，你直说就是，无论你说了什么，本宫都恕你无罪，若是你说的事情和此事有关，本宫一定好好嘉奖你。”

丫鬟1“是……奴婢五日前路过夫人住的园子，发现墙根下有死了几只老鼠……”

安陵芸“哼，我还当是什么，这么大个府邸，有几只老鼠有什么稀奇……”

叶倾绒不满她打断，目光严厉地看向她。

安陵芸本来就怕她，急忙住了嘴。

丫鬟1“正如二小姐所说，死了老鼠确实没什么稀奇，可是那几只老鼠却是吃了夫人未曾用过的饭菜死的……”

安陵容（叶倾绒）“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丫鬟1“是，娘娘。夫人自从生病后，胃口一直很弱，每每喝了药总是叫唤着口苦，也就不想吃东西，只有厨房偶尔送来糖醋鱼，才能略微用一些。可是那几日夫人说厨房送来的鱼有些太腥，她实在吃不下，就赏给了伺候她的李婆子，李婆子把鱼端了，放在门槛边，刚想要吃，结果被几个小厮喊过去说了几句话，再回来时，那鱼就被老鼠给吃了，偏巧李婆子生肖属鼠，她前些日子去算命，说她见鼠则吉，所以她也就没有计较，后来几次，夫人吃不下赏给她的东西，都被她喂了老鼠。然后没几天，就出了死鼠事件，李婆子还以为是上天预示她将遭大难，吓得日日求神拜佛。奴婢想着，或许和夫人被下毒之事有关。”

她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得十分清楚，不禁让叶倾绒对这个豆苗身板的小丫鬟刮目相看。

安陵容（叶倾绒）“你很细心，而且聪明。小喜子，去问问李婆子，最好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例如老鼠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小喜子出去了一趟，果然带回了好消息。

小喜子“娘娘您猜怎么着，那李婆子十分迷信，竟然把那几只老鼠好好收埋了，奴才刚刚带人用银针去验了，那些死鼠身上，果然有毒物痕迹。”

小喜子看了一眼玉桃的娘亲，对着叶倾绒道。

小喜子“娘娘，奴才刚刚也找到了李婆子一同埋到地下的碗，那碗里的鱼肉，也验出了毒物痕迹……”

萧姨娘一拍桌子，先发制人道。

萧姨娘“赵妈妈，你还说你无辜！你该当何罪。”

赵妈妈“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安陵容（叶倾绒）“赵妈妈你先别慌，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每日是怎么给夫人送饭的，不要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赵妈妈点点头，仔细想了起来。

赵妈妈“每日厨房做好了饭菜，就由张婆子负责分配各房饭菜，出菜之前，她都会用银筷子一一试过，没有问题才会交给我们，我拿着食盒，一路走到夫人的园子，然后用银针试过毒，再由丫鬟喂给夫人……”

安陵容（叶倾绒）“银针试毒，是由你亲自看过吗？”

赵妈妈“是啊，奴婢每每试过，都会看银针是否有变色，可是奴婢看得真真的，那银针没有任何变化，而且还闪着耀眼的银光，说明饭菜绝对没有问题！”

听了她的话，方旻恩突然陷入沉思。

萧姨娘“你这刁奴，还敢抵赖，如你所说，除了你再没有人有机会在夫人饭菜里下毒，依我看，不用刑她是不会招的！”

玉桃急忙出言讽刺她道。

玉桃“萧姨娘这么着急用刑，是想要屈打成招吗？！”

正在这时，方旻恩来到了叶倾绒身边，悄悄给她说了几句。

叶倾绒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安陵容（叶倾绒）“赵妈妈，夫人用膳前，你说是还要再用银针试毒的是吧，那银针是你随身携带吗？”

赵妈妈“是的娘娘，银针是每日由管家找人派发给我们的。”

安陵容（叶倾绒）“那每日都要替换，用过的又如何处理？”

赵妈妈“按理说用过的银针都该归还厨房，投入火炉融掉……”

叶倾绒有些失望。

安陵容（叶倾绒）“这么说，就一根也没有了……”

赵妈妈好似想到了什么，讪讪开口。

赵妈妈“回娘娘……应该还有一根……”

叶倾绒十分惊喜。

安陵容（叶倾绒）“什么？！真的吗？”

赵妈妈“前日里，我们家那口子干活时把衣裳撕了个口子，奴婢怎么也找不到针线，就想到拿那银针来替代绣花针，做缝补之用，所以奴婢房中，应该还剩一根才是……”

叶倾绒此刻才知道了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小喜子很快把那银针找到。

方旻恩细细看过，终于看出端倪。

方旻恩（太医）“回娘娘，微臣料想不错，这银针内部是空心，针尖开了细如毫毛的小洞，那沉砂之毒被用蜡封在了银针里，蜡遇热融化，银针里的毒就顺着流入了饭菜中，然后银针用完之后被溶于火中，如此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