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蚤市场

怪谈之声

学校一年一度的跳蚤市场活动，恐

怕没人想得到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起因就是几辆二手自行车。一个摊

主收购了不少二手自行车，拿到学校跳

蚤市场卖，结果这些自行车全是小偷转

卖的，刚好有几个车主同时认出自己的

车来。人一多就容易起哄，车主与摊主

三言两语就打了起来。

跳蚤市场活动的负责人何宇，在劝

架的时候被殃及，挨了几拳，一怒之下，

叫来了学校保卫处的人。这样一来，跳

蚤市场活动就彻底结束了。当时我也在

场，场面极其混乱，很多摊位被卷入其

中，散落的小玩意滚了满地。大概，很

多人都要亏本了。

如果我的单反相机还在，一定会拍

下这一幕，明天一定能上校报。我不是

摊主，所以能远离战场，找个好角度看

热闹。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件很有趣的

事。

在保卫处的几个保安正在处理打架

事件的同时，有另外一群人正在地毯式

搜索整个场地。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

对导致跳蚤市场活动结束的打架事件漠

不关心。这几个人中，有一个是我的室

友殷明。虽然好奇，我却没有过去询问。

因为殷明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神出鬼

没，整天都在做些没人知道的事，也很少去上课。不过他人很聪明，每次考试

都能拿到高分，一等奖学金也非他莫属，

晚上，殷明一直到十二点才回来，

一脸愁云惨淡，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见他脸色一直不见好转，便问：

“你怎么了，跟杨薇吵架了？”杨薇是

她的女朋友，两个人已经好半年多了。

殷明说：“没跟她吵架，杨薇的优

盘和我的一样，她拿错了，还把我的拿

去跳蚤市场卖。那优盘里有我很多重要

的资料，偏偏今天那里又出了乱子，她

的摊子被撞翻了，优盘也不见了。”

“多大点儿事，无非就是论文和课

件，我这边都有，你拷一份过去不就得

了。”我重新躺床上玩手机。

“你懂什么？”殷明丢下这句话，

就去洗漱了。

觉卡虽然很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但同住

一个宿舍，我就忍了。

我睡眠浅，宿舍的人翻个身我都能

醒过来。所以在殷明接电话，蹑手蹑脚

下床时，我也睁开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邪了，平

时殷明也经常趁夜外出，我都是转个身

继续睡，今天却不受控制一般，悄悄跟

上了他。

股明出了学校，去了学校旁边的废

弃工厂，我只敢远远跟着。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月光微弱，我看不清都是

哪些人。只看到他们推推搡搡，气氛不

是很愉快。这些人，包括殷明，估计都

不是善茬儿。我可惹不起，就悄悄原路

返回了。

没想到刚靠近学校门口，就收到殷

明的短信：会废弃工程快！

我看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这应该是

错别字，正确的短信内容应该是“回废

弃工厂快”。看他语气这么急，我决定

回去看看。不过我留了个心眼儿，没有

贸然回去。而是躲在一旁先看看动静。

等我走近了，才发现殷明他们已经不在

了。不过地上躺着两个人，嘴巴和手脚

都被绑住了，似乎在挣扎。

我急忙走过去解开他们，一男一女，

男的很眼熟，女的正是杨薇。一解开他

们的束缚，他们就嚎叫起来。我这才发

现，他们的小腿被利器打伤，正在流血。

我一边扶稳他们，一边打120，幸亏离

学校近，校医室的人很快赶了过来。两

个人的小腿都是轻微骨折，杨薇被吓得

不轻，却不知道是谁把她打伤的。另一

个男同学知道，却又保持沉默不肯说。

不过，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觉

得面熟了，因为他正是上午那个卖自行

车的摊主。名叫程堂。在我不断地询问

下，程堂终于露了点口风：“他们什么

事都做得出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好，我算是倒了血霉！”

“跟那些自行车有关？”我只能顺着自己的思路瞎猜。

“行了行了，你别问了，我什么都

不会说的。”程堂抱着自己受伤的腿，

不理我了。

不理我也罢，我本来也没打算从他

们这里问出什么。因为，我觉得所有的

事情应该都由殷明来解释。

殷明的那条短信，说明他知道我在

跟着他，可是他却没有把我甩掉，也没

有揭穿。而他让我回废弃工厂，明显是

让我去救杨薇。如果我没有猜错，殷明

跟打伤杨薇和程堂的人应该是一伙的。

因为杨薇是他女朋友，所以他又偷偷发

短信给我，让我去救杨薇。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去，估计杨

薇他们只能等到白天才会被人发现了，

那么半条腿估计也废了。

殷明连着消失了几天，这天，终于

在宿舍里被我逮住了。

我让他解释一下杨薇受伤的事情，

他却反问我：“你那天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那天，我看到你们在跳蚤市

场里好像在寻找什么，我觉得好奇，晚

上就跟着你了。”我老老实实回答。

殷明看了我一会儿，才叹口气说：

“李木，跟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看你

也算老实，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是地

下的小偷组织。”

我很想洗洗耳朵再听，学校里居然

也有小偷组织，真是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不过，学

校里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你嘴巴闭紧

点，免得惹祸上身。”殷明满脸严肃。

想起杨薇和程堂的腿，我心里一阵惶恐。

“我们老大曹志强，他家里势力不

大，但有很多校外的朋友，所以我们很

多事做起来都顺风顺水。”殷明简单跟

我介绍了一下，我觉得他像是传销组织

的人。

“你们那天在跳蚤市场寻找的优

盘，很重要？”这是我最在意的问题。

“那个优盘里有今年大二期中考试

的试卷，还有部分买试卷的人的名单。”

殷明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吃惊地问：“离期中考试还有两

个星期呢，你们偷了试卷？”

山斯“小点儿声”殷明连忙关上门。

“我知道了，优盘丢失，如果有人

发现里面的试卷，很有可能上报给学校，

那你就惨了。”我总算是明白殷明这阵

子为什么一直都忧心仲忡的了。施

殷明说：“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你

知道试卷都在学校行政楼，行政楼大门

是有监控的。因为夜里的监控一直都是

摆设，根本没人看，而且一个月后监控

视频就会自动清空，所以我们当时完全

没把监控当回事。但是如果这件事被学

校知道了，学校很有可能去调出视频来

看，那才是最惨的。然后事情就不可控制了，学校也一定会继续调查我们。为

什么会有行政楼的钥匙。”

“那你们为什么会有行政楼的钥

匙？”我接了他的话问道。

“以我们老大的势力，搞到钥匙这

种小事轻而易举。”殷明满口都是对曹

志强的崇拜。

“那你们为什么要偷试卷？”我

才知道为什么殷明每次考试都能拿高分

了。但是仅仅是为了这个而去冒风险偷

试卷，似乎有点儿不值得。

殷明解释说：“存在即合理，有人

出大价钱买试卷，自然就有人会去偷。”

我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十几年的学

校生活简直是白过了，原来学校里有这

么多黑暗势力存在着。这样一来，前面

的事情就好解释了，杨薇拿错了优盘，

去跳蚤市场卖，结果又因为程堂的自行

车事件，把优盘搞丢了，曹志强一伙人

就教训了他们。出一顶其金创而

程堂卖的二手自行车，估计也是曹

志强一伙人偷来倒卖的。这群人也够可

以的，程堂也就算了，对杨薇这样的女

生也能下得去狠手。州

殷明告诉我这些事，无非是想拉我

入伙，可能他觉得我知道了一点点儿关

于他们的事，如果不拉我入伙，我就是

个隐患。我同意了，过了两天，殷明就带我去见了曹志强。

曹志强很信任殷明，得知我是殷明

的哥们儿，就对我说了一句话：“既然

是明子介绍的人，我就放心。不过，嘴

巴还是得严一点，做事也必须干净一点，

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虽然心里嗤之以鼻，但是我表面上

还是唯唯诺诺。他们寻找优盘的事并没

有放弃，不过这个优盘就像石沉大海，

了无痕迹。所以优盘就是一个隐形炸弹，

让他们一伙人惶惶不安。我加入这个组

织，参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跟何宇谈

判。经过殷明的解释，我又了解了学校

里的另一股黑暗力量。

何宇是跳蚤市场的总负责人，他负

责跟学校接洽跳蚤市场的场地，布置宣

传等事情。对于跳蚤市场，学校是持鼓

励态度的，所以前期会补贴。不过跳蚤

市场的收益，也要和学校对半分账，跳

蚤市场的全部花费都由何宇来分配。前

期，他隐瞒了补贴的真实数目，自己扣

下了一部分钱。还有这次活动的筹款和

摊位费，何宇也做了假账，他贪了不少

钱，包括学校的，也包括这次活动组织

所有成员的。可是，偏偏何宇做假账的

电子账目还没来得及删除，就被曹志强

一伙人搞到手了，于是曹志强要求何宇

吐出一部分的钱。

因为跳蚤市场出了状况，提前结束，

于是很多摊主都要求退回摊位费。何宇

不得已，只得退还部分摊位费。然后他说自己亏了。拿不出钱给曹志强。曹志

强显然不信，于是跟何宇约定了时间地

点谈判。

我觉得谈判是一种很高端的词，跟

我们学生充满违和感。所以谈判那天，

我是带着长见识的心态去看热闹的。

果然，又是一出热闹戏。因为谈判

无果，何宇亮出底牌。他说殷明丢失的

优盘就在他手里，里面的期中试卷可是

完好无损。关于偷期中试卷这件事，没

外人知道，所以曹志强不得不相信何宇

说的话。于是双方拿着彼此的证据，僵

持不下。

最后终于达成协议，那就是互不揭

发。

依我看，这场仗算是何宇赢，谁让

他运气好，弄到了那个丢失的优盘呢？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曹志强私下里对

我们说：“等期中考试一过，行政楼监

控的视频也被清空了，我立即把假的账

目在学校里传开，即使学校不处罚他，

他在学校里也混不下去了。”

可是，我觉得事情远远不会这么简

单。就在曹志强他们每个人都以为优盘

在何宇手中时，曹志强却收到了一封匿

名邮件。邮件主人说，优盘正在他的手

中，要想要回优盘，先打一万块钱在他

的卡里。邮件的后面附上了银行卡号。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我突

然觉得这十几天的日子，比我二十多年

的生活都要来得精彩。我很好奇曹志强

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果然，他也在伤

脑筋。牌

他向我们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邮

件的主人好像不是何宇，那何宇又是怎

么知道期中试卷这件事的？”

殷明心思缜密，他说：“我觉得

应该是何宇，因为那个优盘是我的，上

面也只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是其他人

捡到优盘，联系的人应该是我。现在却

直接联系了你，所以这个人应该认识我

们。”

曹志强说：“何宇应该不会这么蠢

吧？他应该能想到，如果把我们逼急了，

大家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他也没什么

好日子过。”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

曹志强想了想，继续说：“这样，

我先去托我朋友查查这个账号，看能不

能查出这个账号的主人是谁。”

然而到了第二天，曹志强却告诉我

们没办法查。

也是，即使曹志强朋友再神通广

大，银行的私人信息也不会轻易泄露。

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曹志强也去找过

何宇，可是何宇说自己从没发过什么敲

诈邮件。其实，如果何宇就是发邮件的

人倒好了，这样至少可以确定，除了买

试卷的人，知道期中试卷被偷的人只有

何宇一个。

如果何宇不是发邮件的人，说明还

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不过，我倒是想

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用自动取款机转

账的时候，可以看到对方账号的姓。

我把这事对曹志强说了。

曹志强说：“要不，先打一万元过

去吧，也不是什么大钱，顺便看看他到

底是不是姓何。而且，不打钱过去，如

果他真的告诉学校，吃亏的还是我们。”

听了曹志强的话，我默然。果然是

强大的小偷组织，一万块钱对他们来说

只是小钱。

事情似乎又变得复杂了，那张卡号

的主人姓罗。如果写邮件的人不是何宇，

那么会是谁呢？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静观其变。钱

是打过去了，邮件那边也回复了，表示

钱已经收到，偷试卷的事不会上报学校，

但是，优盘也不会返还的。

曹志强收到这封邮件后，又是砸桌

子又是摔椅子，整个人都气疯了。但我

觉得他没必要这么生气，即使优盘返还

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拷贝一份试卷呢？

还有出大价钱购买试卷的人的名单。不

过，针对优盘，我们也分析了一下：优

盘只有一个，假设何宇不是写邮件的人，

优盘在邮件主人的手中，那么何宇的手

里并没有优盘。想到这一点，曹志强立即打电话给何宇，要求何宇拍一张优盘

的照片过来。何宇挂了电话后，就彻底

没消息了。曹志强自鸣得意的同时，放

出狠话：“他手里果然没有优盘，这下

看我不弄死他即使我把假账目散布出

去，谅他也不敢嘴欠说些什么。”

然后，曹志强把何宇的假账目散布

了出去，何宇一夕之间身败名裂。不过

第二天，警车却带走了曹志强等几个人。

殷明算他运气好，那天偷试卷活动他只

是负责望风，没有进行政大楼，所以监

控视频里没有他。

在殷明长吁短叹地出了宿舍门之

后，我拿出藏起来的优盘和银行卡。优

盘里有期中试卷，银行卡里有一万块钱。

其实一开始也是偶然，我在跳蚤市

场看热闹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优盘滚

落在我脚下，我觉得很眼熟，有点像殷

明的优盘，就捡了起来。万万没想到，

里面居然有这么重要的证据。当然，如

果我直接把这个优盘交给学校，我就不

用深入敌人的内部了。但是，我上半年

被偷的单反相机，估计就是曹志强他们

一伙人干的。我可不认为，曹志强被抓

后，会赔偿我们这些受害者的损失。

所以我只有靠自己了。那个单反相

机我买的时候花了七千块，算一算，还

挣了三千。那个账号也是我借了表哥的

银行卡，我可不会蠢到用自己的。

我也不担心曹志强会把敲诈这件事

说出去，因为说出去对他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偷试卷的事，也是我匿名写邮件告

诉何宇的，何宇果然没让我失望，演得

很逼真。

曹志强他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优盘本身，却忘了，

只要向学校反映有人偷试卷，他们就肯

定会调出监控视频来看，根本不需要优

盘。

不过有一件事他说对了，何宇确实

是聪明之人，他没有说半句关于曹志强

偷试卷的事，是我匿名向学校反映了

学校才开始调查。

以前别人都说大学就是一个小型

的社会，我还不信，认为学校里都是学

生，能复杂到哪里去？现在我是彻底相

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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