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灵异言情小说 > 怪谈之声
本书标签: 灵异言情 

重叠的人

怪谈之声

面具下的每张脸孔,最终,都会成为同一

种人。

藏上手套,我低头凝视着手术台上的小羽,她俏皮绝冲我嬉笑着,又在护士转身之前收起了笑容,摆出和我的其他病人一样麻木的表情。

我知道小羽爱我,也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是我接待了地。那时的她大学侧刚华业,略显青涩的短发下,是一双黯然无神的单眼皮眼睛。她告诉

我,她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因为嫌弃她的单眼皮,要跟她分手,为了挽回男朋友,小羽想到来做一个开双眼皮的手术。

我心里很清楚,那根本不是她单眼皮还是双眼皮的问题,这只是她男朋友的一个很烂的分手理由罢了,否则怎么会交往三年才受不了?或许是出于对小羽那份纯真的心疼,我不允许在我手里的病人,在整容过程中失去她们的自尊和骄傲。单单开双眼皮并不能使小羽变得光彩照人,我为她制定了周全的整容方案,开眼角,隆鼻,丰唇,磨额骨,当我把这个循序渐进的一系列手术告诉小羽的时候,她有点怀疑地问我:“到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会有一张男人无法抗拒的脸。”

“我的男朋友会回心转意吗?”她依然对他念念不忘。

“岂止回心转意,他会深深地爱上你。”我信心满满地说道。小羽开怀地笑着在合约书上签了字,她指了指办公桌上我妻子的照片,说:“我会和你妻子一样漂亮的。”

“她一点都不漂亮。”我伸手把相架压倒在桌子上。

之后的六个月里,我见证了一个全新的小羽诞生,近乎完美比例的脸庞,如艺术品般精致闪耀,她比任何一个女明星都要美丽。小羽的整容手术非常成功,每次她回来复查的时候,都会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向我提起整容后有趣的遭遇。在路上,会被男性无缘无故搭讪,跳槽时,面试官的目光更多停留在她的脸上而不是简历上了,更让她高兴的是,男朋友又重新和自己在一起了。

好景不长,小羽的男朋友再一次和她分手了。和小羽众多优秀的追求者相比,她的男朋友每个方面都不如他们,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为什么?”小羽在我办公室里痛哭流涕,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脸惹的祸,我不应该整容变成这个样子。”小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里透出厌恶,“他说他没有安全感,觉得他配不上我。”

我递去纸巾盒:“你应该坚强一点,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你应该找一个爱你更甚爱你脸庞的人。”小羽突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含眼望向我问道:“那你呢?

对于突如其来的问题,我不知所答。

我听见了纸巾盒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王医生…王医生…”护士李安娜轻声唤叫着我,把我从旧日的思绪里拉回了手术室。

“王医生,都准备好了。”李安娜熟练地为小羽套上了呼吸机,等待着我的下一步行动。

“把眼睛闭起来。”我温柔地对小羽说道。随后,用牙签沾上紫药水,在她需要动刀的部位划线做标记,再用酒精棉花擦拭了她的脸。李安娜递来针管,尖锐的针尖刺进表皮注射,虽然小羽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但还是没忍住痛,轻轻地哼了几声。

很快,麻醉药效就上来了,我刺了刺小羽的脸,她已毫无感觉。接过李安娜手里的手术

刀,我的手在微微发颤,锋利的刀尖悬于紫色线条的上空。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去毁坏一张完美无缺的脸,让它变得不再完美。

“把我整成你喜欢的样子就行了。”小羽依然是那样天真地对我说。情不知所起,她不该轻易爱上我这样的人。李安娜为我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提醒道

“王医生,可以开始了。”

我攥紧手中的刀,慢慢靠近了小羽的脸。手术室的门“轰”的一声被撞开了,两个身穿黑色皮装的人冲了进来,他们身后的两扇弹簧门还在不停地摇摆。李安娜刚想开口责备,看见了他们手里乌黑的枪,到嘴边的话默默变成了一个吃惊的口型。

闯人者是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戴着黑色的面罩,男人身体健壮,背着一只鼓歧囊囊的登山包,走起路来却一点都不费劲。女人的身材很好,但我一眼就看出这是整容的产物。女人用枪指指我,对男人说:“就是他。”

“你们要干什么?”我茫然无措。男人把包放在靠墙的地方,走到了我的面前:“你是王昶吧。听说你是这个医院最好的整形医师,今天我们就是来找你做手术的。”

“今天来不及,这里的病人都需要预约才能手术。”我如实回答。不经过前期一系列的检查和评测,实施手术会有较大的生命危险。

“这个就是我的预约号。”男人朝我摆了摆手枪,将枪口对准了李安娜。李安娜尖叫着捂住脑袋,赶紧蹲在了地上,用来放手术工具的推车被撞翻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女人朝同伙使了个眼色,男人便放下了枪。她对我说:“你说的没错,但我们没有时间了,你现在马上就替我们做手术,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变成另外一张脸就行。”

“可是…这个手术才刚刚开始。”我为难地看了眼手术台上的小羽。

“信不信我一枪打死她。”男人十分暴躁,

“我们可没有时间和你磨。”

手术的时候是不允许携带任何通讯工具的,我和李安娜的手机都放在了更衣室里,报警是不可能了。不知道他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伤害医院里的其他人,手术室外的情况不明朗,大声呼救不一定管用。男人用手术室里设备的电源线缠绕在门把手上,唯一逃跑的路也被封死了。看样子,除了给他们动手术,我已是别无他法了。

我知道他们是谁,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新闻循环在播报,本市一起银行抢劫案,抢劫犯是一名女性,银行的监控拍下了她的脸,正是我面前的这个女人。

“李护士,麻烦你重新准备麻碎药。”我向地上的李安娜投去一个“相信我”的眼神。她心领神会,站在不锈钢操作台前,恢复了平日里的干练,埋头工作起来。

“过来帮我一下。”我示意男人和我一起将小羽从手术台上抬下去。

他把枪插在背后,一边抬起小羽,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我说:“别给我耍花样,赶紧替她做手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和你的护士都会死得很惨。”

女人摘下面罩,甩了甩她的长发,出于职业习惯我迅速扫视了一下她的脸。是一张在人群中辨识度很高的脸,或者说是一张丑得很有个性的脸。

“医生,你就替我整成她那个模样。”女人指了指还在昏睡中的小羽,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和她一模一样。”

我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整成小羽的样子。女人望了眼小羽病服上的编号,快步走出了手术室,很快她提着小羽的皮包回来了。她将包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拿了出来,墨

镜、化妆包、皮夹、手机全放在桌子上,她仔细查看,将证件以及有小羽照片的东西全都放到一边,将剩余的物品塞回了包里。我恍然大悟,她是要把自己变成小羽。

瞬间、一股寒意袭来。

做完手术,他们还会让小羽活下去吗?突然身后的李安娜,发出一声惨叫。

我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李安娜被男人一拳打倒,护士帽掉在地上,嘴角破了一个口子,渗出丝丝鲜血。

“你在干什么!”男人举着一支针简,用手指弹了弹,将麻碎剂的剂量准确推至面部整容所需的五十毫升,“居然在背后搞小动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男人随手操起手术刀,一把扯起李安娜的头发,在她的脖子上期了下去。

“快住手。”我正要制止,一根冰冷的枪管抵住了我的头。

“少管闲事。”女人对我说。

李安娜惨叫着,我不由提高了分贝:“手术的时候我还需要她。”听到这句话,男人停下手,警告李安娜再有下次,他绝不会心慈手软。我这才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手术,又让我的神经紧绷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两个人似乎是有备而来,李安娜想加大麻醉剂量来拖延他们的时间,却被男人一眼限识破了,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察觉出来的。

要想保住性命,我必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摘下口罩,对他们说:“如果你们想要顺利完成这次的手术,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男人打断了我,但他焦躁的情绪出卖了他,我知道他们一定在赶时间。我索性把手套也脱了下来:“如果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就算系了我,我也不会做这个手术的。”

你别散酒不吃吃罚酒。”男人提着枪冲了过来,枪柄重重砸在了我的腮帮子上。口胞里泛起一阵血腥味。我没有化毫让步。

“够了,我们没时间了。”女人阳止了同伴。

转而问我道,“你先说一说你的条件吧。”

我撤了一限比我高出一头的男人,用手背拭去唇边的血迹,语调冰冷地对他们讲出了我的条件:“在我做完手术之后,你们要替我承了她。”

我将沾有血污的手指,指向了沉睡中的小羽。

“那我现在就帮你这个忙。”男人打开保险,准备向小羽头部射击。

“现在不行。”我急忙阻止,“她关系着你们俩能不能安全离开。”

“就先听他的吧。”女人向男人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仿佛在说,别跟他多呀嗦,反正一会儿他们都得死。

男人收起了枪,冲我微微一笑:“王医生,没想到你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连自己的病人也…”

“抓紧时间,我们开始吧。”我招呼着朵若木鸡般的李安娜,开始实施对女人的手术。之所以会被歹徒找上门来,除了在我刀下产生无数段男美女之外,还因为我独到的技术

可以将创伤降至最小,病人愈合的速度也越快。这种瞬何能改变面容的整容手术,在我的结研下,手术时间不断地缩短,几乎变成了立竿见影的惊人效果。

我按部就班地划线、消毒、供氧,烂熟于心的脸部骨骼和肌肉血管,让我手中的手术刀犹如身体的一部分,本能般游走在女人的脸上,还可以腾出脑袋来分析眼下的情势。这两个人看样子应该是逃犯,男人背包不小心露出的空隙里,我看见里头塞满了钱,一定是那家被打劫的银行。听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抢劫银行时,女人故意在摄像头下露脸,男人则在外面接应。打算在我这里改头换脸之后,连夜潜逃吧。女人对男人说话的口气,他们没准是夫妻或者姐弟,虽然这个男人五大三粗,但是女人占据主导地位,什么事还是她拿主意。

手术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期间男人不耐烦地打开门抽了两根烟,不停查看手表上的时间。

小羽的脸,或者说小羽整容后那张美艳绝伦的脸,闭起眼晴我都记得,每一次下刀,我都能听见自己心里厌恶的唾弃声。

为什么总是这张脸,难道你就不会整别的脸了吗?

当小羽看见我妻子的照片时,她就铁了心要整成那个样子。

“我喜欢她的眼晴、鼻子、嘴唇,我想要变成她那样的女人。”小羽把我办公桌上妻子的照片又翻了起来,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她那样的女人”我嗤之以鼻。

终究还是拗不过执着的小羽,我答应按照妻子的样子替她整形。我想就算我不替她整,她也照样可以去别的医院整成妻子的样子,还不如让我亲自来做。

于是,我看着小羽一天一天变成妻子的模样,内心却慢慢滋生出恐惧。男人,甚至女人都会迷恋妻子的那张脸,但这张脸带给家里的痛苦难道还不够多吗?

妻子名叫任一雁,天生的美人胚子,无论到哪里都是瞩目的焦点,恋爱、婚姻都一路顺畅,在最满意的追求者中挑选了丈夫,也就是我。但即使是受法律保护的婚姻,也无法阻止

孜孜不倦的疯狂追求者。家里会莫名其妙收到玫瑰花,下班的时候会有“偶然”经过的顺风车,对于这些,我都只是置之一笑,也许是在这些手下败将面前太有自信心了。

妻子在婚后是绝对的模范主妇,虽然她无法改变自己招蜂引蝶的外貌,可她始终恪守妇道,从没有让人有可趁之机,她的回绝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痴情汉中有一个名叫唐俊的男人,他对任一雁的爱恋近乎痴狂的程度,曾连续几天跟着她,寸步不离守候在她家楼下,任一雁有点担心,拜托小区保安赶他走。几个保安在与他交涉的过程中发生了争执,双方推搡之下,人多势众的保安把他打倒在地,满嘴是血的唐俊瞪着窗户边观望的任一雁,不甘心地离开了。

虽然略感内疚,但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夜晚十一点,加班晚归的任一雁搭乘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恰巧公交车站和小区大门口的那段路灯正在更换,漆黑一片的人行道旁是魍魉般的植物,除了月光,就只有偶尔开过的

汽车大灯闪过,任一雁才依稀看清脚下的路。

黑暗中的一片阴影朝她扑来,任一雁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一路拖进路边的植物丛中,虽然拼死抵抗,但体力上的巨大悬殊,任一雁还是没有逃脱魔爪,残忍股打之后,被强暴了。

当她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从植物丛中走出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歹徒对她施虐了一整个晚上。报警以后,从她身上残留的精液里提取了DNA,很快就找到那名强奸犯,正是被保安驱赶的唐俊。唐俊认罪态度很好,很快就承认是自己强奸了任一雁。但这件事情并没有因为唐俊的伏法而就此平息,他告诉警察另一个惊人的真相,其实有人在背后唆使他这么做的。那个人叫王昶,或者说,就是我。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被任一雁的美貌压得喘不过气来,和小羽的男朋友一样,在饱受困扰的处境下生活,甚至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来自她的压迫感。当与生俱来的高贵感变得不再高贵时,才有机会体验我久违的优越感。

我想到了毁灭它。

没有比失去贞洁的名誉更能摧毁一个女人了。我给了很多钱,才说服唐俊干这件事,事先我提供了任一雁的下班时间和路线。但所有的事情我都没有留下证据,钱都是给的现金,和唐俊的见面也全在他跟踪任一雁时,我假装去劝退时对他说的。

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警察认为那是他为脱罪的夜辩,因为这样的真相是常人难以理解和接受的。

原以为掌握主动权的我,还没来得及窃喜。得知任一雁在这次事件之后,不幸染上了性病。曾经任一雁最热烈的追求者们,变成了诋毁她最厉害的人,一夜之间,圣洁的公主变成了残花败柳。

作为她的丈夫,我也沦为了人们饭后的笑话。一个原本完美无缺的家庭,在自己的心理裂痕下,被完全摧毁了。

这一切的根源,是那张人见人爱的脸。而我恨透了那张脸。

可能我的表情有点扭曲,手术台旁的男人用力推了推我:“磨叽什么呢!”我这才缓过神来,替女人缝合完最后一处伤口,我立刻离开了手术台,不愿再看见与任一雁相似的脸。

“再过十五分钟她就会醒过来。”我在水龙头下冲洗着双手。男人看着被我整形过的脸,浮现出惊愕的表情,赞叹道:“王医生,你真是神医呀!”

“现在,你帮我把那边的女人拾过来。”我指的是小羽,在给女人做手术的时候,我让李安娜又给她注射了一定剂量的麻醉药。

“你的时间不多了。”李安娜提醒我道。因为麻醉药效很快就要过去了,如果再为小羽注射的话,她很可能会死于过量的麻醉药。

“你要做什么?”男人疑惑道。

“边做边告诉你。”我和他一头一脚把女人拾下了手术台,清理过后,又把小羽抱了上去。在准备新一套手术工具的时候,我对男人说,“就算你们现在把我们全杀了,还是会被捕。”

“为什么?”

“警察找不到你们,就会一直找下去。你们需要找一个替身,至少要为她找一个替身。”我看了眼小羽说,“比如她。如果将小羽的脸整成女人的脸,对他们双方都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当整容完成后,男人杀死小羽,便得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他的同伙就变得安全了。

“真的可以吗?”男人似懂非懂地问道。在他的心中,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要留活口。我反问男人:“如果警察找到了嫌疑犯的尸体,你觉得还会继续再追查这名嫌疑犯吗?”

“那你赶快吧。”终于明白其中原委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催起我来。我与李安娜对视了一眼,她包裹在口罩后的大半张脸,隐隐露出一抹笑容。

“刀。”我向她摊开手掌。

李安娜递来的冰冷刀尖划破肌肤,伤口涌出滚烫的血,一道道血痕覆盖了那张熟悉的脸庞。明明知道那不是任一雁,仍无法阻止自己不去看她。因为,我心里清楚,任一雁已经死了。

三年前,也就是那起事件刚刚平息一个月后,我主动申请前往其他国家调研整容技术,带着任一雁一同飞去了那里一方面是希望能提高自己专业领域的技能,另一方面,也希望暂时远离是非纷扰的这座城市。调研为期一年零六个月,就在我们即将返程的时候,任一雁被害在我们的公寓里。那天,我正在参与一个由很多专家组成的会诊,独自一人在家的任一雁遇到了抢劫,可能是语言不通,凶手在席卷了我们所有值钱的东西后,将惊恐万分的任一雁残忍杀害。凶手勒死她之后,为了防止留下证据,将她的尸体摆在浴缸里,淋上汽油,烧掉了我们的公寓,毁尸灭迹。

大火几乎把我们租的那艟楼烧塌,任一雁的尸体遭到了很严重的破坏,除了焚烧严重,烧焦的尸体还被砸下的大梁压得粉碎。警察最终通过遗留在现场的毛发,指纹和随身物品,才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对于凶手的追查,当地警察则对我摇了摇头,说这种随机性很强,现场遗留线索又极少的案件,破案率十分低。很快,我的考察期结束,带着任一雁的骨灰回到了故乡,这座城市似乎也早已淡忘了任一雁这个名字,也许那些人心中又冉冉升起另

一颗美丽的星辰。

正是在考察期里,我灵感迸现,想到了以最小的伤口代价,完成最大的变化手术。这种方法不但缩短了手术时间,也避免了手术后留下伤疤,让病人在手术后就可以出院,面容的

变化如果不经过机器的检查,肉眼也很难识别究竟有没有整过容。

可以这么说,目前为止,世界上能完成这种手术的整容医生,就只有我一个。所以当已经变成任一雁脸孔的女人醒过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

“太完美了!”她尖叫起来,对自己新的外表感到十分满意。她如此大声,手术室外却没有一点反应,我猜他们两个杀了医院里所有的人,活人也许都在这个房间里了。以他们的行事风格,一定不会兑现先前的承诺,会把我和李安娜都杀了。好在手术之前,我为此留了一手。

小羽的脸已经越来越像这名抢劫银行的女人了,只是突兀的撷骨和干瘪的皮肤,让她的整张脸看起来很消瘦,就在我给她的耳朵根部注射了一针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脸就像一只正在打气的气球,原本干瘪的皮肤慢慢变得圆润平滑,儿秒钟后,小羽荣光焕发,红光满面。

“这就是你整容的独家秘决吧。”女劫犯的言谈举止中我仿佛看见了任一雁的影子。

我点点头:“这种药必须每两个月补打一次,否则会有反弹,脸型也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你也给我用了这种药?”女劫犯突然紧张起来。

“是的。否则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手术。”

没错,我留的后手,便是需要不断后期维护的整容术,一旦我被杀,女劫犯的面容将在两个月会有变回原貌,因为没有其他整容医生

掌握了我的这门技术。

我瞄见男人的手从枪上偷偷移开了,他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敢耍花招。”

“我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只要你们不伤害我,等你们到达安全的地方,我把药方寄给你们,往后你们就不需要再找医生了。”我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女劫匪的眼珠一转:“你怎么保证我们走后不会报警?怎么保证一定会寄给我们药方呢?”

“别跟他废话了,我看杀了他们再说,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整容医生。”男人按棕不住了。

女人的手按在了男人的枪上,显然她对自己现在的容貌十分不舍。

“为了让你们信任我,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轻声说道。

“什么交易?”

“把你的枪给我。”我对男人说道。

“你想干什么?”

我朝手术台上的女病人努了努嘴,对女劫犯说:“你看到现在这个女病人已经变成你的样子了,现在我当着你们的面杀了她,一来你

有了一具替罪的尸体,二来,你们可以保留枪上的指纹,如果我违背了今天的约定,你们也可以用它来指证我。”

他们两人窃窃私语了一番,似乎商量出了结果,男人把枪膛里的子弹全部退出,只留了一发,将枪柄朝我,递了过来。

女劫匪的枪指着我的后脑勺,警告道:“如果你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就对不起了。”

在手术室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劫匪和医生,这原本敌对的双方,却建立起了合作的关系,在互相尊重对方底线的同时,要进

行一次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谋杀。

我接过沉甸甸的枪,手却没有丝毫颤抖。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我缓慢对准小羽的额头,在开枪之前,我扫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他们各怀鬼胎隐含着笑意,我闭起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咒骂道:去死吧!

我的手臂被枪的后座力震得弹起,一缕硝烟从枪口紫绕升腾,在子母无影灯下,消散不见,就像我的生活一样。

回到家里,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在那两个抢劫犯离开手术室后,我和李安娜立刻报了警。

当警察赶来医院,发现前台、保安以及留在医院里的另外两位医生都不幸遇难了,所以对我和李安娜幸免于难产生了一丝怀疑。整整录了一天一夜的口供,我和李安娜才被允许离开警察局。

在警察赶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和李安娜串好了口供,我们说两个抢劫犯来到手术室,要求我们替女的做整容手术,趁整容被麻醉的机会,男人为了独吞赃款,枪杀了女同伙。之所以没有杀我和李安娜,是因为他的枪里没有子弹,逃跑的时间紧迫,他来不及换弹夹,而且他始终蒙着面,我和李安娜也没有看清他的脸,才逃过一劫。这番话的前半段是我杜撰的,后半段是真话,细节上也不容易被识破。警察虽有疑惑,但还是相信了我的故事。

我揉着酸痛的太阳穴,走到浴室的化妆镜前,看见一副疲态尽显的容颜,眼窝和两腮深深凹陷,两只眼球因为熟夜布湖了血丝,土灰色的肤色暗淡无光,被劫犯打过的脸还有点红

肿,整个人看起来活像一具行尸走肉。我从浴室柜子的底层取出一个针简,按上针头,对着镜子将针头扎进耳后的筋脉中。那个部位布满了针眼,是好几年以来我给白己注射而留下的结疤。

就像是魔法般神奇,镜子中的面容又渐渐恢复,或者说又变回了王和的样子。

我已经不知道该叫自己王机,还是任一雁。

我恨王粗,但更加憎恶任一雁。在我得知自己被强暴的真相时,绝望透顶,王相提议带我去别的国家,等事情平息以后,就和平分手协议离婚。我在王机工作的医院里,治疗强暴时所染上的性病,正是那段时间,我接触到王州整容方面的相关知识,每天无所事事的我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方法,我开始学习整容技术和理论。

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成为另一个人。我不愿再做任一雁,也不要这张毁了我一生的险。并且,隐嘲着王炮逐步实施变性手术。仇根成为了我无穷的动力,借助王昶的人脉,我在整容方面的进步堪称神速,在很短的时间内我达到了科班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无意间,我发明了独家秘笈,只要打一针,就可以在手术后迅速痊愈,病人可以立刻变成手术前想成为的样子。

名存实亡的夫妻生活,每天都必须默默忍受,面对曾经对我做过最醒龊事情的丈夫,我将王昶列为了第一个试验品。我梢梢麻醉了他,在他身上打了一针,可是没掌握好剂量,他很

快就没有了心跳和呼吸。我很害怕,但脑子里只有自己神奇的药剂,唯一想出的办法就是再在自己身上试验一次,如果我能变成王昶的样子,就可以将他伪装成我的尸体。

我烧毁了王昶的尸体,用闹钟、棉线和蜡烛,制造出小小的定时点火装置,为自己营造了不在场证明,再到处留下指纹等痕迹证据。点燃点火装置的那一刻,我替自己注射了一针,我仰面躺在床上,像在大海上遇难的漂流者,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假如我的药剂没有效果的话,我就与王昶的尸体一起葬身火海。试验的结果,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

一个脱胎换骨的我诞生了。

我以王规的身份离开了那里,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彻底摆脱过去的任一雁,我不耳是人见人爱的美女,也不是那个不幸的妻子,我想要重新开始,从王昶对我的所作所为中解脱出来。

就好像是宿命,阴影却始终笼罩我的头顶之上。王昶的工作大多数是和女人打交道,那些无助、不自信的女人会爱上她们的整容医生,医生见过她们并不鲜艳的过去,却没有丝毫嫌弃,发现并且改变她们,使她们变得美丽动人。病人爱上医生的事情,时有发生,荒唐的是,小羽爱上了我。

这不得不让我产生怀疑,在结婚后的这段时间里,又有多少这样的女病人和王昶有染呢?也许他正是依靠这些女人,来维持在我面前一文不名的自尊心。

在小羽提出要将自己整容成我以前的样子时,我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我让她变成另一个任一雁,我知道那张脸会让她的厄运接踵而来,最终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憎恨丈夫,却更憎恨企图对他示爱的女人,我以女人的奇怪逻辑对小羽产生了极大的杀意。在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人生阶段,杀人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曾经杀死过两个人。

一个叫王州,一个叫任一雁。

在那对抢劫犯间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正酝酿着如何制造一起整容事故,好让小羽死在手术台上。节外生枝的事情,反倒成了对我更有利的计划。

我听见手机震动时的蜂鸣声,是李安娜给

我打来了电话。从警察延到手术室之后,我和李安娜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话简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恐悦:“你必须给我打针,我的脸不行了。”

“警察那边没说漏嘴吧!”我问道。

“都按你说的做了。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

“明白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告诉她我会尽快调配好药剂为她往射后,就挂了电话。

李安娜是我带进整容医院里当护士的,她知道我所有的计划,包括除掉小羽和王昶。我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就是唐俊,那个曾经强暴过我的男人。为了取得我的原谅,他接受了我的手术,成为一个女护土,永远待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仆人。我只要每两个月替他注射一次药剂,维持他现在的面容。偶尔我会胡乱猜想,唐俊

也许比王昶更爱我,也许这是真爱吧。倘若自己当时选择了唐俊,会不会一切都将变得不同呢?我拍打着自己的脸,那是曾经自己丈夫的脸,我还是面对现实吧。

拔掉了手机的电池板,相信那对抢劫犯应该快给我来电话了。我当然不会兑现手术室里的承诺,无论他们以何种方式离开,在被盘查

身份的时候,都无法解释清楚。

因为他们在小羽包里找到的证件,上面都是我的名字,那是小羽为我的脸痴狂时,问我借去的东西。

当警察看见已经死去的任一雁,又出现在某个车站或者机场时,还会让他们俩顺利通行吗?

我仿佛那些容后的脸孔下,本属于她们自己的容颜渐渐浮现。

只有自己最真实的脸庞,才会在主人的命运中,始终相伴,不离不弃。

上一章 铜烛台奇谈 怪谈之声最新章节 下一章 跳蚤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