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发白，夜昏昏；思情念奴惦佳人。待日出，天方亮；急急前往述衷肠。
真没想到，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居然就体会到了段子里描述的，关于皇上的心境。而更可笑的却是，他们之间惦念着的，居然还是同一个人。
问世间，情何物；只叫他方惦我方！
看着东方渐渐泛出的鱼肚白，赵尚书的心思也沉寂下来。
如今，恐怕这个女人留给世人的，也只有惦念了吧！
正想着的时候，侍者已经进来禀告：“老爷，长安王醒了。”
听到这样的话，赵尚书赶忙前去探望。
整晚的宿醉，让长安王头疼欲裂口干舌燥。
急急地喝下去了俩杯茶，好像才终于将着火般的喉咙，滋润了一些。
看着赵尚书来了，赶忙抱歉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出丑了。”
“昨晚想要送王爷回府，怎奈王爷坚持要留下，小老儿也只有遵命了。寒舍简陋寒酸，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哪里会，本王喝光了你家的女儿红，该是你不要计较才对！”
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浓浓的歉意。
一个是因为酒水，一个却是因为人。
“怎么会，美酒就是用来喝的。大不了，以后再弄一些来就是了。”
和昨晚的吝啬小气相比较，今日的赵尚书，反而大度的让人无所适从。
长安王的眼睛里冒着光芒，一脸质疑：“说，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样突如其来的问话，倒是吓得赵尚书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已经将脸色恢复了正常，笑呵呵的说道：“王爷您想要说什么？”
“少来！昨天喝你一点酒，还一脸的不乐意。怎么才几个时辰就改变了态度？说，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东西在拥有的时候，知道珍惜便会错过遗憾的可能。可有朝一日，他失去了，自然也要坦然接受。难道我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了一坛酒，愁眉苦脸要死要活吗？那活的也太悲哀了吧！”
听起来，这番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长安王点点头，赞赏无比：“嗯，本王就喜欢你的这份心怀！”可是紧接着，又狡黠的说道，“下一次弄来了好酒，别忘了再通知我，我来帮你喝掉！”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赵尚书，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气的通红。
“王爷，您这样做，实在是小人行径！”
“小人？嘿嘿，赵尚书还不知道吧，您府上的动向我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到时候，就算您偷偷地藏起来，我也肯定能找到，不信，咱们走着瞧！”
看着长安王洋洋得意的样子，赵尚书气的跺脚，大骂：“蝗虫！”
这时，外面的小厮，蹬蹬瞪冲进来。
伏在赵尚书的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刚才还和长安王嬉笑的赵尚书，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先是露出了惊讶，紧接着又满脸的惆怅。
不相信似的，追问道：“你确定？”
“她是这样说的！”
再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赵尚书已经面如死灰。
摆摆手，无力的说道：“请进来吧！”
“谁啊？”
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别人的家事隐私，可是长安王还是忍不住追问。
毕竟刚才从赵尚书脸上经历过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精彩了。
和赵尚书认识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久经官场的老臣，能有如此心灰意冷的时候。
就连之前公然弹劾皇上的时候，他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再看向长安王的时候，赵尚书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了：“王爷，要不要随我一起见客？”
“我？不好吧！”
“这个人，王爷认识的！还是一起见见的好！”
见赵尚书面色凝重的一再坚持，长安王也不推辞了。
跟随着他的脚步，从后堂走进尚书府的会客大厅时。
一眼就已经看到了，正站在会客大厅中央的那两个妙龄女子。
其中一个一袭红衣，乌黑的长发，绑在脑后，身姿飒爽利落。另外一个穿着素色长裙，脸蛋干净清洁，无一丝胭脂水粉气息。在她如墨的长发上，只别着一把小巧的银梳。而她的嘴角，还有个非常灵动的小酒窝。随着一颦一笑，那小小的酒窝就好像活过来了一般，在不断的旋动着。
虽然已经看过了画像，但是在见到本人的瞬间，赵尚书依旧感觉到眼前一亮。
女子的装扮很是朴素简单，可是却依旧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并不是那种妩媚又倾国倾城的美丽。
而是那种动人心魄的那种气质。
两个气质相差甚大的人站在一起，看起来不仅没有感觉怪异，反而觉得相得益彰。
这个时候开始，赵尚书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男人，会为了她丧失自我。
“赵尚书。”
看到赵尚书，林墨染屈膝施礼。
同样站在她身边的红衣，却仅仅点了点头。
赵尚书摆手，脸上涌现出尴尬的神色：“不敢不敢，该是小老儿见过二位夫人才是。”
“你们怎么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长安王脸上难掩惊讶。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赵尚书执意邀请自己一起来。
“王爷，墨染今日来，是想找赵尚书谈点事情。”
“不是找我的？”
和长安王的一脸茫然不同，听到这样一句话的赵尚书，脸上的神情已经变成了黯然的苦笑。
之前还在不断的安慰自己，现在看来，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他们失手了。
“对于那件事，小老儿不予否认。如今只想要知道一件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杀了他们？”
听到这样的问话，一旁的红衣嗤笑着问道：“你是希望他们死呢，还是不希望他们死呢？”
赵尚书的脸色很是尴尬：“自然是不希望他们死了。他们可是我的挚友，把他们拉进这趟浑水里，已经是我的错了。要是再因为这件事情害了他们，那我就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赵尚书，他们还活着！”
和红衣的不屑一顾不同，林墨染对于赵尚书，还是如此的恭敬。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什么人死了？”
长安王根本不知道那件事，如今看他们说的热闹，自己却一头雾水。
这些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看起来好像只有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似的。
“王爷，一点小事罢了。”
“墨染，你干嘛总是对这个老头忍让。他可是差一点杀了你啊！”
一旁的红衣再也看不下去了。
本身她的性格就比较暴躁。
如今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要她还怎么冷静。
和当事人林墨染比较起来，她的行为反而显得正常一点。
“杀墨染？为什么？”
长安王终于知道了重点，眼睛里满是疑惑。
赵尚书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无奈的说道：“是因为皇上。”
见大家好像不明白，赵尚书索性将心中的想法，全部都说了出来：“全天下都看得出来，皇上如今已经迷了心窍，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有夫人一个人。老臣劝也劝过了，依旧一点用都没有。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如今事情败漏，就算是死，也绝无怨言。”
一番话说得光明磊落。
而赵尚书，也的确做好了死的准备。
转身，将一碗茶水端起来。
“夫人，小老儿的确对你动了杀心，这一点，是小老儿的错，在这里向你赔罪道歉。不过，如果问我时光倒流会如何选择的话，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赵家世代忠良，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皇上沉迷女色而不能自拔？自古以来，因为着迷女色，导致昏晕亡国的君王大有人在。只要小老儿有一口气在，就定然会想方设法的去阻止！”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递到了林墨染的面前。
“你做什么！”
长安王失声惊叫。
“这是无色无味的剧毒。人喝下去之后，不出半个时辰定然毙命。且死的无痛无苦，如同喝醉一般。您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就算是我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这件事的。对外，他们会说，我是年事已高，喝酒喝死的！”
听到这样的话，长安王恍然。
难怪他舍得那珍藏多年的女儿红，原来早就想好了出路。
“动手吧，是我对不住你，你取了我的性命，也是应该！”
说着，那瓶毒药，已经递到了林墨染的面前。
之前还一脸不屑的红衣，在看到这一幕时，拧起了眉毛。
她在判断，这个赵尚书是真的一心求死，还是想要故意拖延时间？
而长安王却更是紧张。
他了解这个人，说一不二的赵尚书，是绝对不会耍花招开玩笑的。对于他这样的君子来说，那样的小人行径，是他最为之不齿的。
“墨染！”
林墨染当然明白，长安王呼唤自己的这一声，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不过她还是接过了那个小巧的瓷瓶。
仔细端详着瓷瓶上的精美花纹，笑着说道：“好瓶子，很漂亮。”
然后啵的一声，打开瓶盖。
看了看，果然是无色，又凑近了，轻轻的嗅了嗅。
“林大夫！”
红衣紧张的惊叫。
林墨染却是扬起了嘴角，自信的说道：“如梦醉。由蛇毒混合酒精提炼而成，无色无味，至今无解。人吃下去后，中枢神经和内脏，会因为麻痹而死亡。死相如喝醉酒一般，如梦似幻。故而起名如梦醉。好名字，好毒药，果然是自尽的必备良毒啊！”
说完，举着毒药的手微微倾斜，任由那珍贵的剧毒，从小瓶里缓缓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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