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时节,雨仍是不停。及至永琏搬出长春宫的前一日,终于出了个大晴天。
关于永琏要走我这事,娘娘倒是答应了。
其实内务府还有备婢女和小太监在撷芳殿永琏住处,但那些人始终并不知根知底,不如在跟前看着多年的婢子们好。
和我一道的自然有绿蘋,据说她是帝后还在重华宫潜邸时就跟着永琏了,人也老成。娘娘大约是看重她这点,想着她过三年要出宫了,这期间正好可帮着调教永琏身边新进的婢子们。
——比如我。
我记着前世并没有绿蘋这个人,永琏当初还在长春宫时,他的贴身丫头也远没有如今的绿蘋熨帖。
自从下定决心随永琏至撷芳殿后,我便在心中梳理了一些记忆。只是喜塔腊氏尔晴毕竟同永琏接触不深,也万没有管到他房里丫头去的道理,可用的实在太少。
不过绿蘋此人……就我这些日子冷眼瞧着,还似乎可信。
这样一来,我只要细细留心内务府安排的那几人便可。
若永琏安稳长大,娘娘大抵就不会再因伤心太亏损了身子……再育麟儿时当也不会太吃力,只不过——
我蓦地想起纯妃苏氏。
这一世我只见过她一回,但看着她与娘娘也并不像衿契模样。
前些日子我曾以“据闻纯娘娘似乎也颇通岐黄”试探连翘,谁知那丫头说我在胡扯,满宫里谁都知道三阿哥体弱,太医三天两头往景仁宫里跑,要是纯妃知方事,怎不能为三阿哥妙手回春?
我教她说得不禁沉思:缘何重活一世,这宫中说是熟悉,又有许多不同。
好比那和亲王,据说是好一个痴情种,凤俦鸾交情深义厚,若不是规矩在,他连侧福晋都不愿纳。他福晋入宫请安时,瞧着也是一副喜色,幸福之态作不得伪。这和亲王,还会如前世般吃醉了酒去轻薄宫人么?
思及此,我又不禁想去打听打听绣房可有一名叫阿满的宫女了。
我比前世多的,仅仅是能事先了解事态发展这一点,可是如今遇到的人和事仿佛都与前世并不太相同……
夜愈发深,连翘不舍得我,一直抽抽噎噎,此刻哭累了,熟睡得打起了鼾,我却翻衾倒枕难以入眠,对未知的恐惧此刻真正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
——前路,究竟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