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八号当铺的密室里，排排储物柜整齐摆放，每一个暗格里储存的，都是人类因贪欲而典当的物品。

临近年终小盘，高寒在整理账本时无意间发现了阿精以前的“杰作”，只见孙卓当初与当铺签订的契约上，前面的字迹松散工整，后面却密密麻麻的挤了几排小字，显然是后来才增加上去的。而后面的内容，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怨念，火药味十足。高寒仔细看了看那份契约，上面记载着孙卓典当的两样东西。第一样是她的爱情，假如她还是凡人的话，那这一世结束后，再入轮回转世，又能重新拥有爱情。现在孙卓虽然不回当铺，但黑影并没有收回给予她的一切权力，所以她如今的身份，和高寒一样，都是当铺助手，只是目前未在履行职责。孙卓典当的另一样东西是她家祖传的项链，黑影钦点高寒为助手之前，曾告诉过他，韩诺身上携带了两样客人点当物，也就是孙卓典当的两样东西。

此前高寒一直抱着吃瓜的态度来看待韩诺和阿精的感情，但始终没弄明白，既然孙卓对韩诺来说如此重要，重要到两样典当物都要亲自看管，那又为何会爱上他的下属阿精？且在立场不同后还一次次因阿精对白家百般放水，损失了许多生意。

本来高寒以为他们这段三角恋已经着实奇葩，却没想到又冒出来个当铺前助手John，而他似乎也参与了这场混乱不休的感情纷争。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却是连高寒这个旁观者都搞不清楚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远看近看都像是一团迷雾。高寒不禁咂舌，没想到这种在凡人身上才会发生的狗血故事，现在居然也在独处于异度空间的魔鬼和天使身上上演着。

高寒撇撇嘴，挑了挑眉，随意的合上手中的账本，他现在才没功夫去探究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临近盘点本就忙碌，再加上最近韩诺性情突变，整个人冷漠又严肃。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看到John受了刺激，现如今韩诺对他的态度严苛，就算碰到阿精也不留情面，更是手段高明的同阿精抢来了不少生意，以至于后来阿精找到他，问他韩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时，他都没法回答。

放好账本转身出去，在路过一排储物柜时，高寒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偏过头，双目紧盯着其中一个暗格上孙卓的名字若有所思，思索片刻后，居然鬼使神差的抬手，用食指点了点暗格紧闭的门，当暗格门升起后，高寒吃惊的愣了一下。

只见暗格内的玻璃罐里放着一条有些年岁的玉坠项链，碧绿通透的色泽，镶嵌在做工精细的白银包边之间，一看就是那个年代有钱人家的东西。

高寒本以为里面会空空如也，毕竟孙卓典当的两样东西都在韩诺身上，没想到其中一样已被韩诺放回原位。高寒不明白，韩诺如此视若珍宝的东西，怎么突然舍得放下了，看来这次John的事情对他的刺激着实之大。既然勾起了好奇心，那高寒索性也打开了另一个暗格，果不其然，里面放着孙卓的爱情。

高寒今天算是无意中吃了个上司的瓜，于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密室，临走时脸上还挂着玩味的笑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时，韩诺一派从容的坐在老板椅上，点了支雪茄不紧不慢的抽着，吐出的烟雾随着空气流动渐渐稀薄消散，没有客人时，他会用自己一贯的方式打发时间。垂眸捏了捏手中的雪茄，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身影正要出去，韩诺眼皮都未抬，只是沉声提醒了一句：“量力而行，别忘记主人的忠告！”言下之意是让高寒注意言行，少和对手密切来往。

“嗯。”高寒微微点头附和了一声，就瞬移出去了。

最近阿精发现高寒的举动有点奇怪，她和John一起外出时，经常能感应到高寒就在附近，但就是偷偷尾随着他们，从不肯露面，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既然摸不清高寒的目的，那阿精也干脆来个将计就计，先假装不知道，然后打算以实际行动来感化高寒。

这天阿精主动缠着John陪她逛街，走在路上时还刻意动作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正当John想将疑惑问出口时，阿精又装作亲昵的踮起脚尖附到他耳边跟他说了句悄悄话：“拜托拜托，什么都别问，就配合下啦~现在高寒那个小家伙正在跟踪我们呢！老白说他的感情就像一张白纸，作为朋友我也没办法立马给他找个恋爱对象，那就以我们为例好了啦！让他在一旁观摩观摩，没准就能明白爱情真谛了呢~”

原来，阿精是打算亲身示范，来引导高寒了解感情。John垂眸，脸上闪过一抹苦笑。阿精于他，是独立于众生之外的偏爱，这颗孤寂的心，千百年来也只独纳了她一人，她对他而言，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而他于阿精，是知己，是朋友，是生死之交，却不会是恋人。阿精此生唯爱，只有韩诺一人，取走了爱情的阿精，不会爱韩诺，亦不会爱他。只是阿精此时已经不懂爱情，对他也只是和从前一样习惯性的依赖。

阿精说今天要做些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于是兴高采烈的拉着John去买了奶茶，然后就是去商场和美食街闲逛，在路过一家花店时，阿精顺着香味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两眼，John心领神会的停下脚步，进店买了一束蓝色妖姬送她。

“哇！好香噢！谢谢~”阿精将奶茶递给John，接过花抱在怀里埋头闻了闻，随即笑得眉眼弯弯。

“你喜欢就好！”John的回答显然没什么技巧，他的爱本就纯粹，就如这蓝色妖姬的寓意一般，为爱而爱，不参任何杂念，没有占有和欲望，也从不奢求回报，只是单纯的要阿精开心而已。

阿精双手环抱着花束，一脸憧憬的说着：“我记得你之前送了我一屋子鲜花欸~每天一束，多得卧室都放满了。这是你回来后第一次送我花哦~这么漂亮，我一定要放在床头柜上！”

他们的对话，皆一一落入了不远处高寒的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高寒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看到他们在一起就一百个不是滋味，于是暗暗握了握拳头，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高寒都没有在阿精面前出现过，也没再跟踪过他们。他看得出来，和John在一起的阿精是完全放松和开心的，他不想搅和在他们中间自讨没趣，却未料到John竟会主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