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自顾自喝着茶,也不喝止小童,任由他释放威压好长一段时间才停下。
开玩笑,要是他旁边没有个天阶修者,瘫坐在椅子上冒冷汗的就是他了。修者对凡人释放威压,难堪的是凡人,他们往往会顶不住威压而露出丑像。站着被压得硬生生跪下的都有。
现在的年轻人,有那么一点修为,就喜欢动不动在比自己弱的人面前释放威压,把别人的难堪当作自己威风厉害的证明,啧。
百晓生搁下茶杯,转回轮椅面对棋局,淡然道:“你可以走了。”
陈永辉拱手,这次倒是比先前尊敬几分:“晚辈此番过于莽撞,敢问先生姓名?”
“姓百晓,名生。”
一言不合放威压,此人当真无礼。
百晓生心中有些不快,却没有表现出来。有些人善于戴上假面,蒙蔽世人;有些人则无法看出分毫情绪,难以揣测喜怒,他属于后者。
“百晓先生,回见。”陈永辉留下一百五十金,拎起酒坛离开。百晓生似是沉迷于棋局,没有应答。
隔日天机阁的规矩和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就传了出去,有好事者声称要亲自去一趟浮空山,看看天机阁阁主的答案是对是错。还有一帮动了歪心思的,聚到天机阁出题刁难,想要赚个一百金。
顾客一下子多了起来,黑压压满堂人,看热闹的,凑热闹的,变成热闹中心的,各怀心思。
一百五十金就这么大咧咧突然丢在百晓生面前的棋局上,把黑白棋子撞得跳起来,又被百晓生伸手接住,随意地掷入棋碗。
他听见一位少年得意洋洋的声音,好像赚定了三百金:“百晓先生,我有三问:何为少年?何为中年?何为老年?”
大堂里忽地静下来,等待百晓生的回答。
这问题一点也不难,换大堂里任何一个人都回答得出来;难的是他问得太广泛了,所以任何一种回答都有可能被他以各种理由驳回。
除非,答案能让大堂里的所有人都认同,这样少年骑虎难下,必然会接受这个答案;否则,这里的所有人都会看出他为赚三百金出题刁难,故意来找茬。
百晓生不紧不慢地收拾棋局,未曾抬头看他一眼,对于他这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来说,这种手段太低级,实在不值一提。只应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好!”不知道由谁先起的头,人群中叫好声不断,满堂喝彩。
少年人看着百晓生桌上的一百五十金,依依不舍,纵是心有不甘,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转身下楼,把木质楼梯踩得噔噔作响,像是借物泄恨。
轮到下一位上楼,是昨日的陈永辉。他把五十金奉上,说道:“百晓先生,今日只有一问。还是那个问题,怎样登上浮空山?”
“经过山主同意,或者由山主认可的人带上去,方可上山,不经同意,哪怕是渡劫期或是神明鬼魂,都上不了浮空山。”
他叹了口气,又拿出五十金:“山主是谁?”
百晓生把金子推回去:“山主曾与我言不可往外说。人人都想登浮空山,那浮空山就没有安静的日子了。”
谁不想登上传说中的仙山看一看?说出来就得受各种骚扰恳求,他不傻。